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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任夔魂托梦给妻子之后,又托梦给了哥哥,将家里的事拜托了哥哥嫂嫂帮助料理。在此不一一赘述。
任夔魂思考了几回,到底去不去托梦给马超呢?他最终决定还是不去,首先是他觉得无颜去见马超,其次生怕受到马超的谴责和侮辱。
……话说张郃将本部三万人马分为三寨,各依山傍水扎营。一曰宕渠寨,一曰蒙头寨,一曰荡石寨。张郃命令各营寨一半的人马守寨,一半的人马出发去取巴西。
其时巴西的守将张飞正在喝酒,酒喝到一半,听探子报告说张郃率军来到。张飞一下子没了饮酒的兴致,急忙叫传令官请来雷铜商议。雷铜道:“我们阆中这一带地恶山险,这完全可以利用来打埋伏。不如这样:将军您引兵出战,我在不远处布下伏兵,形成夹击之势。待时机一到,我率伏兵突然出击,活捉张郃也说不定。”
张飞觉得言之有理。于是拨给雷铜五千精兵前往了深山的云深不知处,自己率领一万人马,离阆中约三十里处,与张郃军遭遇。两军摆开阵势。大型雄性动物准备相斗,——不是为了交配权,而是为了夺地盘。张飞挺枪出马,向张郃挑战,张郃也挺枪纵马迎战。两个姓张的战到十四五个回合,没分出明显的胜负。两个人一个不服一个,仍在继续搏战着。张郃忽然听到自己背后有喊声,好像出了什么骚乱,于是不敢恋战,拨马便回。原来是张郃军中有人远远望见了山中有蜀军的旗幡在飘动,因此呐喊骚动。
张飞见张郃后退,率军掩杀过去,而埋伏在山中的雷铜军此时随着战鼓的咚咚声蜂拥杀出,前后夹击,张郃军边战边找退路,死伤惨重。张郃属下的军士张康虎臂膀上受了点轻伤,随着队伍且战且退,已经临近宕渠山时,因为后面张飞、雷铜的军士追击得紧,他脚下慌乱,一脚踩了个空,跌下了山谷,头颅撞击了几次山石,死去了。
……张郃宕渠、蒙头、荡石三寨全部丢失,三万人马损失了两万,只得退守瓦口关,被曹洪骂了个狗血喷头。曹洪拒绝发援兵给他,并催促他出战。他只能硬着头皮自我安慰自我激励,对余部进行了重新部署。
雷铜率领得胜之兵缓缓向前推进,在接近关口的山路上与张郃军遭遇。两军摆开了阵势。张郃道:“不要欺人太盛,得寸进尺!你如果就此打住,好好地撤回去,我们保证不追击,饶你不死!”这话将雷铜激怒成了一头雄狮。但他没有打话,而是挺枪聚马,径直冲杀了过来。张郃紧握长枪迎战。搏战了五六个回合,张郃虚晃一枪,掉头便走。雷铜正拼杀得起劲,哪里肯放过眼前的败将,随即追赶过去。眼看着已经接近张郃时,忽然听到山间喊声大作,战鼓咚咚咚,雷铜不由得惊慌失措,稍稍转头两边看看,他的退路已经被无数的曹军拥堵了起来。这时的张郃,忽然像由原来逃跑的硕鼠变成了猛虎,回转身,向雷铜反扑过来。雷铜被惊慌和恐怖缠绕了全身,只能勉强应战。只两三个回合,就被张郃刺中,跌落于马下。
雷铜的灵魂脱离开他的身体,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谷飘移而去,在一处巨大山石的旁边跌落而下,而后行移到一处山凹里。在那里“昏睡”了几天几夜,然后才慢慢产生了一些神志和记忆。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了自己被杀的情景,呆愣了好久,而后陡然觉悟了似的:“张郃当时的逃跑是计策,是计策!可我当时怎么竟没有想得起来的呢?那山间的贼兵都是早埋伏好了的,可是我们事先竟毫无所知,毫无准备,以致上了贼将的当!都是被那先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了。骄兵多败,前人早已总结出来的教训,而又在我身上发生了。可悲啊可悲。……”
雷铜魂在山间游荡了几天,感觉落寞无聊愈加浓烈。他又一次的想起了父母亲。父母亲跟哥哥嫂嫂生活在一起,他一向还是颇为放心的。但想看看父母,是自然而然的情感。父母是他身体的来源,也是精神的来源和精神栖息之所。这跟人们把精神寄托于后辈身上是一致的,并不相悖。
于是他到阎王府告了假,准备即刻回家乡探视父母一趟。
夜晚的风雨没能阻止他。他从山间的近路向家乡飘移而去。所好的是,他大约走过一半路程的时候,天气竟渐渐转晴了,乌云渐渐变得稀薄,而后竟然露出了皎洁的月亮。他心情也变得敞亮、朗润了一些,似乎基本上忘却了生死。大约子时之中间时段,他到达了村口。他家是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如果是在白天,到村口就能看到自家的房舍。不过,现在,虽然不能望见自家房子的轮廓,但却看见自家房子的地方映射出的灯火光,虽然不很强烈,但却能切实的看见。
怎么现在家里还亮着灯的呢?雷铜魂疑疑惑惑地想。他又向自家门前飘移了一段路,他看得更清晰一些了:家门是敞开着的,难怪在较远处就能望见灯光呢。随着跟家距离的接近,雷铜魂又看见了自家屋檐上,门楣上,以及门前的大树下都挂着白练子。“天啦,家里已经知道我过世了?是翼德、文长将军把我的死讯告知家里人了吗?这也是可能的。”雷铜魂这样想着,跟家舍的距离又靠近一些了。
随着跟自家房舍距离的越来越近,雷铜魂马上又否定了原来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从家门的斜对面看出,家门的里面正搁着门板似的,上面躺着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停着一具尸体,那绝对不是自己的尸体。自己的尸体早已被军士们按命令埋葬了。——那该是谁的尸体呢?
雷铜魂又移近了一段距离,他看出来了,虽然死尸脸上盖着白布,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那是母亲!对,正是母亲。天啦,母亲也离开人世了。大概不久才离开人世的,也许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但母亲到底是怎么离开人世的呢?他却一无所知。天啦,我自从参军到现在,还是两年前回了一趟家的,那时母亲还是那样的健康,煮了好多鸡蛋给我吃,还让我带路上。她跟哥哥嫂嫂在一起,所以在军中我还是颇为放心的。哪想到母亲在离世前,我却没能再看她一眼,也没能给她端一碗汤啊水的,或者给她买点她特别喜欢吃的豆腐,经过数九天冻过的豆腐,她特别喜欢……
……话说葭萌关被张郃进攻得吃紧,守将孟达、霍峻只得发紧急文书向玄德、孔明求援。老将黄忠主动请缨,并推荐老将严颜为副手,一同率军挺进到关上,与孟达、霍峻等将校会面。
孟达、霍峻等将校第一眼看黄忠、严颜时,嘴上道“欢迎两位老将军”,同时双手作揖,但眼光却是定定的充满了疑惑,脸上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孟达、霍峻心中不免想道:“镇守葭萌关这等紧要之处,主公和丞相怎么派了两个老头儿来了?以为这里可以养老么?”
老将黄忠、严颜面见了孟达、霍峻等人之后,吃了顿简餐,就到临时住处歇息。刚坐下,黄忠就对严颜道:“你可曾注意到他们各人的言谈举止和面部表情?他们是在嘲笑我们两个年纪大呢。唉唉,做巫医年纪越大越有人相信,行军打仗还得靠年青年壮啊,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可我们就是要建立奇功,服他们的心堵他们的嘴巴!”严颜道:“他们只是逞嘴上之能有什么用?重在行动!先不要在乎这些,我只愿听将军您调遣!”接着,两名老将军具体的做了些协商和部署。
第二天,黄忠率军下关,与张郃军对阵。张郃骑在高头大马上,晃悠了两步,微微斜着眼朝黄忠看了看,先是哈哈哈的大笑了一阵,而后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服老、不知羞、不识趣?还不回老家教孙子下下棋,在棋盘上做个将军?怎么还想要在这里出阵呢?啊?”说完又哈哈大笑,属下有几个将校也抿着嘴笑。
这几笑把黄忠彻底激怒了。黄忠骂道:“小子竟欺负我年纪大!我手中的宝刀年纪大了吗?”随即便拍马冲前来与张郃决战。张郃迅速调整了姿态迎战。两马相交,搏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张郃忽然听到背后喊声潮起,料知背后有大量人马杀了过来。于是连忙后撤。果然是腹背受敌,张郃军瞬间便乱了阵脚,被砍伤砍死的不计其数,自我军马相互践踏而致伤致死的也不少。
军士章平就是被己方的战马踩死的。他先是被踩断了肋骨,嗷嗷惨叫了几声,而后又被踩中了内脏,很快便死去了。
军士章平之魂脱离开他的躯体,向着那山谷的森林深处飞移而去,然后跌落到一处山洞旁。他努力爬了进去,在那里避风挡雨御寒,“昏睡”了几天,而后才慢慢产生了一些神志和记忆。他把自己被踩死前后的情况回顾了一遍,不由得感叹起命运的悲惨和莫测。“没有杀敌立功,竟被自家的军马踩死了,你说,这窝囊不窝囊?”军士章平魂这样想着,接着又感叹起战场的风云莫测。“对方的那个叫什么黄忠的老将军,完全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跟张将军搏战了几十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真不是一般吃素的老头儿。……这战场上,开打之前是一个样,开打之后又是另一个样,谁能料到?那老棺材黄忠竟预先布下了伏兵,我们吃这个瘪子真是够惨了啊。唉!”
军士章平魂在山间转悠了几天,先后邂逅了几个跟他差不多同时被敌方杀死或被己方踩死的鬼魂,又不免哀叹了几回人生的苦难和悲惨。但毕竟各人是各人,短暂的相遇后很快就分开了。章平魂不久又陷入了落寞和孤寂之中。他决定回家一趟,看望一下父母。自从他参军以来,快两年了,还没有能够回家一趟。特别是在元旦、八月十五这类重大节日的时候,虽然在军中饮食很不错,但是他仍然思念着父母。每逢那时节,他就想:“如果能跟父母在一起吃这些好东西,该多好啊。”
于是章平魂到阎王府告了假,当天晚饭后起程飞移向家乡。离家门还有差不多两箭之地的时候,忽然一只狗向着他狂吠。尽管他基本上是来无影,去无踪,人间的人察觉不到他的来去和有无,但狗狗却能感觉到他灵魂的存在。各种动物所感知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于是他暂时停了一停,后退了一段距离,等狗狗钻进了窝之后,他从后路绕到了自家的屋后,从屋子的后窗窥探父母的居室。
居室内无灯瞎火的,但章平魂在后窗口还是看出来了:只有母亲一人睡在床上。他不免感觉有些奇怪,父亲哪儿去了呢?父亲是很少在外面过夜的,至少他参军前在家里时是这样的。于是他带着疑问,从后窗钻进了父母的居室。母亲此时睡得正酣,于是他抓紧时间托梦给母亲。他在母亲破旧床前的踏板上躺下,很快便进入母亲的梦中了。
章平魂首先向梦中母亲拜了一拜:“平儿拜见母亲。”
梦中母亲:“平儿回来了?——是平儿回来了?我听得分明是平儿的喉咙,可是我怎么也看不清平儿的脸啊。”章平魂仔细朝母亲的眼睛看了几看,这才看出母亲的眼睛好像不怎么有光彩了。
章平魂有些着急地问:“母亲,母亲,您的眼睛?”
梦中母亲:“儿啊,母亲的眼睛可是越变越糊涂了,只能约略看见人的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怎么也看不分清了。”
章平魂:“那,母亲有没有请一位医者看过呢?”
梦中母亲:“请过的,先后请过两三个呢。医者说,这可是一种难治之症,叫我不要急,说急火攻心,冲到头,可能就会使眼睛望不清东西了。”
章平魂:“医者没有叫吃什么药吗?”
梦中母亲:“自然开了方子的。教吃枸杞、菊花、苍术,还有,还有清明前的螺蛳等等,我不知吃过多少了,可就是不见效,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心里想的,恐怕还是你父亲突然生病,去世,我心里急,难过,伤了心,冲到头了,使眼睛也不行了。”
章平魂:“什么,母亲说什么,父亲生病,离世了?”
梦中母亲:“哦,我应该先告诉你的。儿啊,你父亲早就离世了。我还记得,在你离家的第二十一天,你父亲得的病,得的一种急病,先心里疼,后来满肚子疼,疼得要老命在家里叫,喊,疼到第四天,人就走了。”
章平魂:“原来是这样的呀!”他两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头向下埋,一直磕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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