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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廉听完这番话,彻底失控,一张脸涨得通红,言辞也失了限,胡言乱语起来:“你堂堂镇抚司指挥使,什么样的女人的你睡不到?这个贱人她就是想弄死我们!明明只要你不认罪,我和你都能脱罪,偏偏你要在这公堂上为了这个贱人犯贱!她怎么你了?啊?是救过你张指挥使的命,还是能要你张指挥使的命啊!”
张药哼笑,笑得王少廉几乎发疯,随即转向杜灵若:“还有你们司礼监,我王少廉这半辈子孝敬了你们这些假祖宗多少银子,十年前,那买(和谐)春银子,哗啦啦地往你那死鬼干爹口袋里流,那会儿,你们叫它‘孝敬钱’,现在叫它‘污银’了?想要撇干净了?你们做梦!”
他说着,朝向堂上声泪俱下:“毛大人,吴总宪,这刑部狱的淫所,就是王少廉,替他们司礼监开的!我王少廉……冤枉啊!冤枉啊!”
王少廉喊冤之际,杨照月也到了大理寺。
前头差役递进一道御批,毛蘅接下看了,看向吴陇仪:“司礼监的杨照月来了。”
吴陇仪道:“奉旨听记吗?”
“是。这是御批。总宪您看看。”
吴陇仪接过道:“那就只能请进来了。”说完又笑了一声,“这个案子倒是热闹。等明日邸报出来,科道官员,有的写啊。”
正说着,门子后面传来一声咳嗽,毛蘅回头朝门子看去,见赵河明站门子后面,给毛蘅打了一个暂住的手势。
毛蘅会意,随即道:“请杨秉笔进来坐。堂上先歇一歇,把犯人也带下去,用些水饭。”
堂上暂歇,毛吴二人退到赵河明所在的后堂。
毛蘅一跨进后堂便道:“原本咱们想着,这案子里头有杜灵若,不论问成个什么样子,总宪那边,都能参他司礼监一本,如今不好说了,你那个学生,看起来是既想弄死王少廉,又想帮司礼监。她什么时候和司礼监勾上的,赵尚书你知道吗?。”
赵河明道:“把她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毛蘅指了指面前的地面:“在这个地方?”
“对。”
“行,来人,去把那个女犯带过来。”说完,又问:“要我和吴总宪回避吗?”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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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玉霖被差役带进了后堂。
毛吴二人在坐,唯赵河明与她同立。
赵河明走到玉霖面前,看着她的面容,经过昨夜的清理,她身上干净了许多,一张素脸,越发显得脆弱。
赵河明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要吃些东西吗?”
玉霖摇了摇头,“有什么话,尚书大人请说吧。”
“好,那我说了。”
赵河明朝后退了一步,“跪下。”
玉霖没有违逆他,屈膝跪地。
赵河明低头看着她,“你要增修《问刑条例》,我已经答应了你,如今张药认罪,王少廉也可以落罪,结案之后,我们合意定刑的意见,呈交陛下,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你没有必要,去保司礼监的杜灵若。”
玉霖抬头看了一眼赵河明身后的毛吴二人,方迎向赵河明的目光,“你觉得我和司礼监的阉人勾结,丢你的脸吗?”
“你……”
“我想活。”
她打断赵河明,直接挑明:“除了增修《问刑条例》,我还要救我自己。”
赵河明看着玉霖摇头。
玉霖续道:“如今这个局面,王少廉指望不了张药改口否罪,只能疯咬司礼监,试图拖司礼监下水,来为他自己分担罪责,我保杜灵若,司礼监就不用下水,我不保杜灵若,明日邸报出来,总宪大人的都察院,难免借题发挥,剐司礼监一层皮。”
赵河明看着玉霖的眼睛:“你要逼司礼监保你?”
玉霖摇头:“不能这样说,许颂年和你们博弈了这么多年,他不用我逼。况且我现在没有资格逼任何人,只能于秽土求生。”
赵河明沉默了一阵,“秽土求生?就算能活下来,你还能干净吗?”
“能活,我为何一定要执着一具干净的尸体?”
“玉霖!”
“赵河明,我今日跪你,是因为,是你带我走上这条路的。毛卿大人,总宪大人,你们也曾对我这个后辈关怀备至,你们教给我的东西,我此生受益,且终身信奉。但我在你们手中,落下了一身难好的刑伤和弱病,我是个人,我为人行善,为官守节,我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如今我要救我自己,我……再也不会信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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