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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云沉沉,看不见一丝亮光,呼啸的寒风吹着空寂肃穆的皇宫。
宣政殿中众人皆屏息凝神,面色沉重,重臣与太子跪在御榻前,姜榕躺在榻上,骨瘦如柴,脸色青黑,已然到了弥留时刻。
郑湘坐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瘦得只剩下一层枯皮的手,低声啜泣。
“我去后,太子于灵柩前即位,诸王不必回京奔丧……”姜榕缓了几缓才将话说完。他用尽了浑身力气,实际却是气若游丝。
姜灿跪行至榻边,哭道:“爹……”
姜榕转动眼珠看向郑湘,又道:“军国大事不决者取皇后裁处……”
殿内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没有人想到皇帝竟然将朝政大权分给皇后。
然而,郑湘闻言,明白他的担忧,摇头道:“太子做得很好,我也累了。”
说罢,她看向重臣和儿l子,道:“这一句就不必加遗诏上了。”
姜榕缓了缓,道:“罢了。太子日后要孝顺你阿娘。去吧,你们都去吧。”
郑湘抬头道:“太子与诸位爱卿都出去吧。我与陛下说会儿l话。”
太子磕了头,领着众人出去,殿下只剩下两人。殿内灯火如昼,但四周依然落下半透明的影子,仿佛里面藏着择人而噬的妖鬼。
郑湘用手拭泪,埋怨道:“小花以后就是皇帝,你何必说这个,最后弄得母不母,子不子,徒生嫌隙。你就是乱操心,瞎出主意。”
“我不放心你啊……”姜榕的眼睛注视着郑湘,里面满是临别的悲伤。
“不放心我什么?你去了,我是太后,谁敢给我脸色?当初咱们就说好了。”郑湘像往常一样嗔他。
“对不起……我想努力活下去,但现在我快要死了……对不起……”姜榕虚弱道。
郑湘的喉咙仿佛被人用利剑破开,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缓缓摇头,眼泪滴落在姜榕的下颚上。
姜榕麻木的皮肤竟然感到了火辣辣地烫意,他蓦地哭着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郑湘忍住啜泣,骂道:“你怕什么,不过是死罢了,若人死后有知,你把下面打点好,一直等着我就是了。”
姜榕被骂得又哭又笑:“我都要死了,你还骂我……”
郑湘柳眉一竖:“这辈子骂你,下辈子也要骂你,怎么着,你不服气啊?”
姜榕缓缓道:“好……好,我们说定了。你说话,我听着,我想听你说话……”
郑湘的眼睛盯着姜榕,缓缓说起两人的初见、相识、相处、相知和相伴来。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这人高大魁梧,眼睛凶凶的,瞧着不像个好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又是吓我,又是逼我,只顾自己开心,一点都不在意我……”
“跟了你,初开始连个皇后都没封,小气吝啬,还振振有词……”
……
在郑湘的说话声中,姜榕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像睡去般,那只
拼尽全力抓着她的手,也渐渐滑落。
郑湘仍在说话,直到抽噎地说不下去,才放声大哭,哭声惊动外面的太子和重臣。
姜灿跌跌撞撞闯进来,先看了哭得悲恸的母后,又看了似乎毫无声息的父亲,壮着胆子试了试父亲的气息。
“爹,爹……”他伏在父亲的身上大哭,想起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和栽培,顿时心如刀绞,悲恸难抑。
“皇帝龙驭宾天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郑湘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姜榕去了,精神恍惚,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跟着说跟着做,旁的再无精力,眼睛盯着姜榕入了棺,心钝钝地疼,连大声呼喊阻止都做不到。
姜灿依照皇帝遗诏在灵柩前登基,继姜榕之后成为大周的第一任皇帝。
姜榕在几年前都不大管事,将事情交给太子处理,如今新皇登基一切有条不紊。
先帝和皇太后伉俪情深,姜灿身为其子自是明白。皇太后自先帝去后,就神思不属,茶饭不思,整个人如失了魂般。
一众儿l孙都来劝皇太后节哀,郑湘木木地听了,左右耳朵仿佛贯通般,一点子劝说都没听进去。
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
姜灿这位新皇面临着一件棘手的事情,皇太后仍住在蓬莱殿中。
乾元殿、宣政殿和蓬莱殿处在中轴线上,乾元殿是大朝会的宫殿,宣政殿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而蓬莱殿既可以是皇帝的寝殿,也可以是皇后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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