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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县丞抱拳行了一礼道:“卑职韦乐安,乃牧北县丞,见过上官。”于非也抱拳道:“原来是韦县丞,劳烦诸位久等了。”前世于非也是应酬场上的老手,应付这些官员自然不在话下。众人热情的寒暄几句,都互相通报了姓名,如今县衙暂由县丞这位二把手把持,那位站在人群中如铁塔一般壮硕的年轻县尉名叫陈明州,而另一个典吏名叫吕逊。韦县丞见时间不早了,就笑着道:“我等已在醉仙楼安排了酒宴,就等于大人了。”于非目光看向了曾岳,见后者点头这才笑着答应。众人在韦县丞的带领下,登上了醉仙楼的雅间,进门的时候曾岳对一旁的孙关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站在了门口。望着充满雅意的古韵房间于非一时间有些恍惚,前几天自己提着鱼路过,只是好奇的往里面望了一眼,就被店小二赶了出去,而眼下竟然堂而皇之的进了雅间,就连醉仙楼的胖老板都面带谦卑的在旁作陪。听韦县丞介绍,这杨掌柜本名,杨子乐,经营这醉仙楼已经二十多年了,而这醉仙楼的名声也是牧北城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分主次坐定,韦县丞笑望着醉仙楼的胖老板道:“杨掌柜,准备的那道菜可备齐了?”杨掌柜闻言神色一滞,圆乎乎的胖脸上满是尴尬之色。韦县丞察觉到杨掌柜脸色不对,脸色不禁一沉,板着脸问道:“不会还没准备妥当吧?”杨掌柜见这么多官老爷看过来,额头不禁渗出冷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韦县丞见他这样,顿时觉得有些丢面子,瞪着胖掌柜道:“有话就说,当着县令大人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那胖掌柜见都这么说了,也知道瞒不下去了,一咬牙道:“那道菜被靖王府的人要走了。”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韦县丞脸色先是一白,随即讪讪一笑,指着那杨掌柜笑骂道:“你这人也是,靖王府要走了就直说嘛,郡主娘娘为国操劳,我等礼应奉上才是。”听他们提到郡主,于非便想到前日在城外见到的明艳女子,不禁心中好奇,便疑惑的问道:“韦县丞说的是哪位郡主?”韦县丞连忙道:“大人想必知道靖王殿下吧?正是靖王殿下之女,策北郡主。”“就是镇守镇北关的那位?”“正是……”见县令大人对这个感兴趣,韦县丞便打开了话匣:“说起策北郡主,那真当的起巾帼不让须眉,陈县尉曾经就在郡主麾下听令,不妨说来给于大人听听。”一直沉默寡言的县尉陈明洲点点头,憨厚的脸庞带着倾佩道:“策北郡主是卑职平生最佩服之人,曾用五千骑兵大破鞑子军五万之众,把鞑子挡在镇北关在不得寸进,若不是郡主,恐怕我大乾仅剩的半壁江山也要拱手让人了。”提到江山陷落,在座的或真心或假意,都是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韦县丞更是一锤桌子叹道:“想我大乾三百年基业,竟被鞑子夺得大半,真是可悲!可恨!也不知何时才能收复江山,一雪前耻。”一旁的吕典吏连忙劝慰道:“各位同僚也不必如此悲观,如今圣上正值少年,总有一天定能驱逐鞑虏,复我旧山河。”以前去客栈买酒的时候,于非倒是听说过这些事情,这个世界似乎和前世有所不同,他所处的朝代国号为乾,鼎盛时期国土辽阔犹如前世盛唐,如今被鞑子夺走了一半,形势倒是有些类似南宋时期。几个人拍了一阵皇帝马屁,很快话题就移到了风月楼的花魁身上,毕竟先前那个话题太过沉重,恐县令大人不喜。一旁的杨掌柜见气氛轻松,几位大人也聊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这次是小人的错,小人已经嘱咐后厨,让他们好好做,务必让诸位大人满意。”韦县丞放下青花茶碗点点头,对于非道:“想必大人也饿了,那就上菜吧?”见于非点头,杨掌柜这才起身拍了拍手,对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司道:“上菜吧。”负责上菜的店小二鱼贯而入,制作精细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了一桌,有荤有素,颇为丰盛。杨掌柜指着一道菜道:“大人请看,此菜名叫高升排骨,乃是用足月乳猪,取其里脊,配上醉仙楼秘制配方烹烤而成,入口软烂甜香,是醉仙楼的招牌菜之一,诸位大人尝尝。”韦县丞恭敬的递上筷子,道:“于大人先动筷。”于非点点头也不跟他们客气,夹了一块卖相诱人的里脊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只觉得骨肉分明外焦里嫩,味道的确不错,不禁点点头赞道:“果然不错,杨掌柜有心了。”被县令大人这么一夸,杨掌柜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轻了二两,连忙道:“大人谬赞了。”献宝似的把剩下的菜报了名字,什么花开富贵、步步高升、鱼跃龙门啊不一而足,一旁的韦县丞都不禁哈哈大笑,指着杨掌柜笑骂道:“杨掌柜有此等文采,可有科举之意?”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杨掌柜圆乎乎的脸上不禁老脸一红,讪讪一笑道:“大人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哪有那个本事?”说着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招待不周,小人先敬各位大人一杯,算是赔罪。”众人倒也很给面子,纷纷端起酒杯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气氛不禁更加火热,又开始一一起身给县令大人敬酒,于非只是抿一口做做样子,韦县丞等人则是杯来即干,对外声称师爷的曾岳就不能推脱了,随着酒一杯杯下肚,渐渐也觉得头昏眼涨,不过他也不敢太过放松警觉,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为了让县令大人尽兴,韦县丞又提议去青楼,于非对这古代的青楼倒是挺好奇的,不过见曾岳在一旁使眼色,也只好作罢,以不胜酒力为由拒绝。韦县丞见县令大人不去也不好强求,便和一行人送于非回衙门,把摇摇晃晃的于非交到衙役手中之后,就告辞离去。曾岳身为师爷自然也住在县衙,和几个衙役把于非架到后院的房门前,让那几个衙役退下去后,扶着于非进了房间,见四下无人便提醒道:“明日要去城隍庙中祭拜,别忘了。”于非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似乎是醉的不轻,曾岳心中鄙夷,这真是土包子进城没见过世面,见到好酒就猛喝。曾岳望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于非摇了摇头,缓缓退出了房间。门刚关上,于非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这个房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总归是县太爷的居室,装修的倒是不错,雕梁画栋的房间中散发着檀木的香气,古韵悠然。赤足下了床,在房间里打量了一下,轻轻推开窗户,黄昏的柔光洒在他脸上,见院中无人,于非暗道不如就这么跑了也好。在房中踱步良久,想到这种种利弊最终还是怅然一叹,如果这时候逃跑,上边追究下来难保不会暴露自己假冒命官之事,到时势必会成为朝廷要犯,若是被通缉,恐怕最终结果还是被抓捕归案拉去砍头,更何况他现在还不能离开牧北城,对于能回去他终归还抱有幻想,如果成了被抓捕的犯人,再想去城外河边找线索可就难了。他摇摇头,神色郁闷的又回到床上,虽说这地方的酒度数不高,但那总归也是酒,喝多了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先把精神养好,毕竟昨夜也没睡好。暂时放下心中的心思,于非觉得轻松不少,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时分,有衙役送来饭菜,吃过之后又继续蒙头大睡。翌日清晨,休息充足的于非推开房门,望着初生的骄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于非又去井边担了些水洗漱一番,回来吃早餐的时候,一个衙役匆匆而来,对于非抱拳道:“大人,韦县丞和几位大人正在大堂等着呢。”于非点点头,随便对付几口,问过在什么地方之后,向着前院大堂走去。刚走进前院,就见曾岳和韦县丞以及典吏、县尉都来了,正在堂前聊些什么,见于非过来,韦县丞连忙上前拱手道:“大人,祭拜城隍的事情都备妥了,是时候出发了。”已经被曾岳提醒过的于非自然没异议,一行人整理过仪容,在衙役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城隍庙走去。净手、焚香,在庙官的指引下,于非倒是做的有模有样。一直到正午,繁琐的礼节才算做完,回去的路上,韦县丞跟在于非身旁提醒道:“于大人若得空,不妨去拜见一下郡主娘娘。”于非一愣,有些奇怪道:“郡主那么忙,贸然前去会不会有些不妥?”韦县丞笑了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牧北城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城中的城防以及军士的调度皆由郡主负责,大人既然在此任职,还是去拜见一下为好。”于非想想也是,对韦县丞拱了拱手道:“多谢韦县丞提醒。”韦县丞连忙还礼,笑道:“这可使不得,于大人折煞卑职了。”告别韦县丞,于非与曾岳和孙关回到县衙,三人回到前院的左侧偏房,曾岳皱着眉一副为难的开口道:“若是去拜见郡主,这礼物可不能落了下乘。”孙关也是叹了口气:“如今我们的银两都被山匪劫了去,也没钱买什么礼物啊。”见一旁的于非自顾自的喝着茶,脸上也毫无忧愁之色,曾岳心中一动问道:“于兄弟可是有了良策?”闻言,于非笑了笑,放下茶碗道:“你们想的太复杂了,就算有钱能有人家郡主有钱吗?送钱不行,别的礼物也别想了,人家郡主的眼界是我等能够比的吗?会看上我们送的礼?”“那以于兄弟之见,要送什么?”于非自顾自的又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什么都不用送,我估计郡主见不见我们都另说。”“就这么空手去?”曾岳还是有些不信。“郡主整天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见我们?去拜见也就做做样子。”,!见曾岳还有些迟疑,于非站起身道:“就这么定了,用过饭之后就去王府。”曾岳一叹,点了点头,如今身上连银子都没有多少,又何谈送礼?吃过饭之后,三人整理了一下仪容,驾着马车向靖王府走去。很快马车在一条长街停了下来,只见两尊一人高的石狮子立在门前,门前还站着四个身披甲胄的将士肃立在侧,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有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靖王府三个字,气派非凡。望着那厚重的府门,从死人堆里死里逃生的曾岳和孙关二人竟然有些胆怯,反倒是于非跟没事人似的,抬腿就往府门前走去,两人虽然心中忐忑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三人也不敢太过无礼,来到门前,于非带着谦卑的笑问道:“劳烦将军前去通报一声,牧北城知县于非前来拜见,这是文牒,有劳壮士呈于策北郡主。”那军士上下打量了一下于非,见他身穿青色鹭鸶官服便信了几分,又打开文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甚至还用鼻子闻了闻,这才点点头道:“你们在此等候,不要走动。”说着回身进了府……于非愣了一下,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占我便宜是吧?曾岳见那军士进府,心中忐忑低声道:“万一郡主要见我们怎么办?这两手空空岂不失礼?”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就算真的见了,正常答对就好,他还真不信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郡主会因为没送礼而生气。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先前那位军士迈着将军步走了出来,把文谍双手还给于非道:“郡主说于大人有心了,不过郡主正在接待秦王殿下,无瑕见客。”秦王?莫非是那日帮郡主牵马的锦衣公子?虽然于非心中好奇,不过也没敢问,接过文牒之后,装模作样的对着王府鞠了一躬,带着曾孙二人转身离开。坐在马车里,于非忍不住问正在赶车的曾岳道:“那位秦王殿下为何会在策北郡主的府中?”曾岳挥动马鞭,笑道:“在京城时,我倒是听人说过,秦王殿下的父亲在世时与老王爷是至交好友,这秦王也一直和策北郡主交往密切,兴许是来看望策北郡主的。”“这样啊?”于非点点头不再说话。赶车的曾岳心中却有些复杂,从策北郡主拒绝见客开始,他就有些忧心忡忡,本以为这个人只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没想到这揣度人心的能力这么娴熟,以后要多防备一些才是。…………接下来的几天,于非每天按部就班的处理一些公务,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城东陈二的牛丢了,谁谁调戏某家的寡妇了,谁钱丢了之类的。等到了月底,朝廷的俸禄也终于到了,本来身为师爷的曾岳是打算买几个丫鬟回来充个门面,不过于非却没答应,一个人习惯了,只留了几个负责浆洗洒扫的婆子。这天处理完公事,觉得有些枯燥的于非偷闲扛着竹竿来到城外河边,刚走到堤边,就见河边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穿当下女子较为盛行的红袄白裙,头发梳着元宝鬓,正望着河面愣愣出神。于非心里咯噔一下,这荒郊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女子孤零零的站在河边莫不是要寻短见?他也不敢大声喝止,以免刺激到她,而是若无其事的走近,轻声开口道:“姑娘青春正值,有何事想不开?”女子明显愣了一下,回过头见是一个扛着鱼竿的书生,左右看看指着自己道:“你是在与我说话吗?”那女子肌肤如雪,朱唇点点,就像从画中走出的仕女一般。声音清脆软糯带着些许磁性,很是好听。于非左右看看,放下小桶和鱼竿道:“这里好像没别人。”女子知道被人误会了,红袖遮住小嘴,轻轻一笑,把被风吹乱的鬓发扶到耳后笑道:“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并非要寻短见。”听她这么说,于非也就放下心来,自顾自的把小马扎放下,往鱼钩挂上鱼饵,用力把鱼竿甩出,坐在小马扎上等鱼儿上钩。“听公子口音不似本地人?”女子好看的凤目上下打量着于非,眼中似有防备之意。于非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我来这里没几天。”“那公子姓甚名谁?籍贯是哪里的?”于非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不忿,暗道你谁啊?搁这查户口呢?索性装作没听见,眼睛盯着江面没理她。那女子也不为意,又盯着他审视了一遍才移开目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水面丢去,只见那块石头在水面上打了六七个水漂才咕咚一声掉进水里。女子拍拍手,似乎对自己扔出的水漂很满意。一旁的于非却一头黑线,有些无语道:“我这正钓鱼呢大姐,你扔石头什么意思?”(本章完):()红袖山河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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