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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紧手中的橘子,徐徐抬起头,费力地望着此刻追悼会中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她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和肖渝爱了那么久,却从不熟悉周围这些老老少少的身影。就连从前在照片中不止一次见过的肖渝父母,此刻也对她怒目而视,看起来和照片中的慈眉善目很不一样。
突然有一个的身影向她猛地冲来。
那是一个身材圆润的年轻女人,眉毛很黑,嘴唇却发白,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像是发涨的鱼泡。她双腮发颤,声带抖动,嘴巴却不忘吃力地一张一合,像夏天的知了般鸣个不停。只不过,她的嘴巴越吧唧情绪仿佛越激动昂扬,甚至到后面还伸手推搡起了自己。
姚期期没有回答,也不曾躲开。她的眼睛里空荡荡的,像个木头人一样等待着这个陌生人把想说的话说完,想做的事做完。
尽管她一个字都听不到。
只是她纹丝不动的沉默似乎惹恼了对方。没过多久,对方便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橘子,狠狠踩烂,继而恶狠狠地像拔萝卜似的拔起了她的头发。尽管有人开始上前拦着,可期期依旧被这忽如其来的暴力拽掉了不少头发。她的头皮被牵扯得很疼,但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多少痛苦的神色,她甚至心怀希冀地朝一旁静静躺着的肖渝望去,仿佛在期盼他能对这场荒唐的闹剧做出一些回应。
要是肖渝在,要是肖渝还在……期期坚信,他是绝不会允许别人这样毫无道理地欺负自己。
可惜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精疲力尽。
喉头顿时一片腥热,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恍若无数星芒斑斓闪烁。她开始站不住了,纤长的双腿有如风中的小树苗般颤得不停。
恍惚之间,姚期期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派出所。
进进出出的人群,如梦似幻的对视,散发着好闻香味的警服,以及帽檐下形态美好的唇瓣唇畔,还有窗外那场淅淅沥沥下不到尽头的茫茫秋雨。仿佛那一天她坠入谷底,仿佛那一天她重获新生。
那是一个看不见光的阴雨天,而她此后的人生则要再度浸泡于比从前更深的阴暗中。
意识消散前,姚期期捏紧了那个被人踩到变形的橘子,湿黏着冰冷的双手,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如本能般地往肖渝的水晶棺爬过去。
哥哥,带我走。
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
须臾之后,她眼前骤然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安妮新生
人的一生其实细细算来,并没有几件大事。
焕然新生自然也不除外。
安妮的手术非常成功。术后回国,她终于凭借着医院的一系列证明,去辖区派出所更改了性别,堂堂正正的把姓名从裘森改成裘安妮,彻底完成了十多年来的最大心愿。
或许出于发自内心的喜悦,安妮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连感官迟钝的期期都觉得她比从前更好看了。
然而拿云巷中街坊邻居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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