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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呢?如果我不能回报给你什么,我就真的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你的好意。”陈玉辉闻言沉默了,只深深看着他,镜片后乌黑深沉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般的情绪。但贺春景哭得眼眶又热又痛,只顾着揉眼睛抹眼泪,没留意到陈玉辉看向他的那股极度危险极度热烈的眼神。沉默半晌,陈玉辉终于开口了。“一定要有我自己的理由吗?”“起码让我知道该怎么回馈你。”贺春景见他松动,急忙热切地望向他。这很好,太顺利了。陈玉辉阖上眼睛,把心中的种种欲念、种种杂音、种种能将人吓得落荒而逃的复杂情绪压下去,重新睁开眼睛回望贺春景时,眼底又是一片赤诚与关爱。“那么我希望,你来做我的缪斯。”陈玉辉说。此话一出,一声巨大的轰响骤然迸发在耳畔!贺春景来不及想陈玉辉是什么意思,就与他一并,齐齐回头看向了窗外。方才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正是从窗外传过来的,陈玉辉脸色很不好,当机立断站起来:“下楼!”贺春景莫名其妙被带下了楼,站在单元楼下,他发现好些户人家都奔了出来,互相询问着到底什么情况。“谁家煤气罐爆炸了?!”“不是煤气罐吧,感觉那声音挺远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家爆炸了这么大动静?”贺春景听着周围乱哄哄的讨论声,这才明白过来陈玉辉是害怕楼里发生爆炸与火灾,才带着自己来到安全地带。他心中一颤,望向陈玉辉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感激。“不像是咱们小区啊……诶那边!那边好大的烟!”一个手里还抓着一柄鞋刷,身上沾了黑色鞋油的男人指着东边直冲天空的烟柱嚷嚷起来。“那边有啥啊,居民楼?写字楼?得是什么东西搞出这么大动静啊?”“那边有个厂子!”听到这一句,贺春景的身形明显僵住了。在他不远处,拿着鞋刷的男人高声叫嚷着——“该不会是良福路乳品厂爆炸了吧?!”【作者有话说】关于九年义务教育不能复读,和十七岁之后不能参加中考这一块,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说法不一。此处作为陈玉辉给贺春景施压的一种手段,读者朋友们切勿当真,有需求还请仔细咨询当地教育部门和就读学校嗷!罪人如此巨大的一柄利剑悬在头上,陈玉辉和贺春景之前的谈话自然不了了之。不论是不是乳品厂出事,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故,现场周边道路自然都会水泄不通。再加上消防、警察和医护,想必事发地此刻相当混乱,不宜再有人去添堵。陈玉辉一把拉住朝乳品厂狂奔而去的贺春景,如此劝道。
贺春景浑浑噩噩间被陈玉辉拽回了楼上,重新坐回宽大的布艺沙发中,像是摔出巢外不知所措的雏鸟被人捡起来,安放了回去。乳品厂爆炸了?贺春景一阵恍惚,同时他脑海里无法抑制地回想起粉尘弥漫的车间、二手烟与花露水味交杂的宿舍。他回想起邱娟,回想起郑可乔,甚至回想起了周虎。他回想起一切每天朝夕相处、有或没有交谈过的一张张面庞。他们之中有人受伤了吗?有人逃过一劫了吗?有人……遇难了吗?陈玉辉见他魂不守舍,沉默半晌,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走到阳台上与电话那头的人讲了些什么。贺春景隐约听见“爆炸”、“良福路”、“伤亡”的字眼,蓦然回神,求救般盯住陈玉辉在阳台上踱步的身影。通话很简短,估计对方也正忙得不可开交,说了不过半分钟就挂断了电话。陈玉辉回到客厅,拍了拍贺春景的肩膀,低头望见小孩正昂着头殷切看着自己。他轻轻捏了捏贺春景的后颈,叫他放松些:“我的一个老同学刚好在附近派出所执勤,我借口学生家长在事故现场上班,和他问了一下情况,确定是乳品厂发生了爆炸。”贺春景的呼吸滞住了,眼神明显失去焦点。“厂子那边和我们想的差不多,现场非常混乱,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伤亡和事故原因还在调查。”陈玉辉在贺春景身边坐下,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强迫贺春景对上自己的目光,“你今天就住在这里,不要回去,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转告你,好吗?看着我,春景。”贺春景勉强聚焦在陈玉辉脸上:“我得回去看看,娟姐……可能在里面。”“不要回去,贺春景。”陈玉辉神色和口吻变得严厉起来,规训一般。他捏着贺春景后颈的手掌使了些力气,贺春景痛呼的同时也清醒了几分。“你回去也没有用,不要给救援人员和警方徒增负担!”陈玉辉逼视着他,“行李和钱你先不要回去拿了,我会留一些给你应急。等事故原因调查出来,封锁解除了,我会带着你一起回去整理东西,明白吗?”贺春景茫然无措地看了陈玉辉几秒,红着眼圈点了点头。陈玉辉又一次紧紧地将他揽进怀里,缓缓摩挲着他凸起的脊梁。“会没事的,她是个很好的人。”陈玉辉低声安慰他。贺春景先是僵硬地绷紧了身子,可陈玉辉的声音像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他紧紧揪起来的心慢慢抚平,将每一道皱褶都细细平展开来。这个人是如此可靠。贺春景忐忑地在出租屋里住了三天,陈玉辉也在这里陪了他三天。期间,陈玉辉替他打探了几次乳品厂的情况,得到了几处残垣断壁的焦黑照片。贺春景辨认了半天,终于分辨出这是被炸毁了的奶粉车间。他心头一阵恶寒,粉尘爆炸是工厂最常见的事故之一,如果他没有生病住院,没有被陈玉辉接回出租屋,那他很可能直接交代在奶粉车间里。他忽然不敢再听到、看到更多消息,他害怕伤亡罹难名单里出现熟悉的名字,害怕黑白照片上印刷的是他熟悉的脸。陈玉辉看出贺春景状态很差,也便不再和他多说,只叫他等着最终结果出来。同时又带着他出去采购了几件新的衣裤,吃了几顿好饭,又把能补办的证件统统办了一遍。一番打点过后,贺春景如同找到亲鸟的幼雏,对陈玉辉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信赖,几乎对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第三天晚上,贺春景感觉自己终于好受了些,陈玉辉也在他的坚持下回家去了。毕竟陈玉辉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料,家里还有刚上了高三的陈鲜。贺春景已经接受了陈玉辉的太多恩惠,总不能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来无条件索取。贺春景独自坐在出租屋里发呆。他没有心思看书,又怕打开电视后看到有关乳品厂的新闻,他怕自己猝不及防遭受到噩耗的打击,他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这个。手机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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