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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人总是喜欢闹脾气,又有谁爱喝那苦药?连乔很体谅皇帝的心情,也便知趣放下,只凑到枕边陪他说话。
“阿乔,朕觉得你的模样和年轻时候并无二致,仿佛永远都不会老似的。”楚源若有所思的说道。
连别人的年轻他也嫉妒,但凡一个鲜活的生命,无不在提醒他这一事实:他已经快要死了。
连乔浅浅一笑,齿颊粲然,“女为悦己者容,臣妾不想让您见到臣妾面目衰败的样子,所以不敢老。”
她的确爱好保养,但又岂是为了皇帝?更多的,是保留这一张如花面目供自己欣赏,谁说女人的魅力一定要用来取悦男人,她所图的只是自己高兴乐呵。
人到中年也爱听些缠绵的情话,楚源亦露出微笑,他静静望着连乔,“阿乔,咱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
“快有十八年了。”连乔记性很好,回答得也很妥帖,但是她反而出起了神——她几乎忘了自己刚进宫的时候,留在心中的就只有一个期限而已。
“已经这么久了。”楚源不无感慨。十八年,几乎可以走完一个人的一生,连下一代都有所延续,可是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呢?
他望着眼前面庞秀丽的女子,依旧细致的眉眼,小巧挺直的鼻梁,不高兴的时候她就会皱起鼻子,跟小动物似的;然而现在的她却通身大气,举止态度都挑不出错来,她几乎已经不发脾气了。
时光磋磨人,也在改变人。
楚源一时间心潮起伏,情不自禁从被褥里伸出枯瘦手臂,抓起连乔的手,柔情满怀的道:“阿乔,有你不离不弃陪伴身旁,乃朕毕生之幸。”
一时间,连乔竟听成是让她殉葬的暗示——她下午才用这个威胁过苏修仪,自然容易疑神疑鬼。
也幸而她及时醒过神来,想起本朝早已取消殉葬制度,皇帝更不可能重回这一陋习,这才柔柔的露出一脸笑,“臣妾也是这么想,所以陛下您也得快些好起来,咱们才好一家团聚。”
但是这一刹那的恍神已被皇帝纳入眼底,他的心沉下去。楚源疲然松开那只手,微微阖上眼皮,“朕有些累了。”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
连乔乖觉的替他抚平寝衣上的褶皱,这才屈膝告退,仍不忘嘱咐一句,“案上的药约莫已经放凉了,陛下您可别忘了喝。”
待听到门缝里吱呀一声,楚源才蓦地睁开眼,吃力的支起身子。他端起那盏汤药,目光沉沉的望了片刻,却并不就喝,反倒递往床帐之后,“你帮朕看看这碗药。”
谁也不会瞧见,那里原本立着一个轻烟般的影子。
皇帝这一生经历过无数险境,年轻的时候便久经搏杀,老来当然也不会放松懈怠,甚至精心培育出几名精于刺杀的暗人,为的就是最大限度护他周全。
这名“影”便是其中之一,他精通所有的毒-药暗器,即便汤药里有些许古怪,他亦能明察秋毫。
这秘密除了皇帝,谁也不知,连皇后与太子也未曾知道。或许当他濒危之时会将这机密传承下去,但,绝不是现在。
楚源怔怔望着窗外浓黑夜色,目光中并非痛恨,有的只是一片惘然,连他自己也拿不准想要何种结果。
他只是默默想着:阿乔,但愿朕不曾信错你。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
结局
杨涟已在凤仪宫外连廊下焦急等了快一个时辰,踱来踱去,脚步始终不能安定。他迫切的需要知道连乔有没有在汤药里作何手脚——当时他一时冲动才说出那番话,过后回想起来却后悔无比。医者父母心,他所学的一身本领是用来救人,而非杀人,何况还是弑君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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