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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路小太监本想呵斥,可见是殿下身边的近侍长宁,便缩了脖子,假装未见。望安要发作,被朱承昭的眼神制止下来,他人停了下来,蹙眉在风中静立着。“世子爷,怎么了?”望安不解。“血腥气,风里。”他凝神细嗅。确定之后,给望安递了个眼色。望安会意,找了个由头支开了领路太监。朱承昭顺着方才长宁跑来的方向去找,果然及近前,板子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隐约传来。“去看看。”朱承昭吩咐望安。不一会儿,望安急匆匆地跑回来,“殿下!那边是慎刑司的人,在责打一个小太监,正是咱们今日遇上的那个!”好疼“皇祖母,再进半碗粥吧。”朱辞远见太后不过吃了小半个春卷便放下了筷箸,忍不住出声劝道。太后摆摆手,接过林嬤嬤递过来的素茶清了清口,复叹口气道,“远儿,你受委屈了。”朱辞远见太后还对那场乌龙耿耿于怀,又见其面色憔悴,心下涩然,“本就是孙儿的不是,惹出一场祸事。祖母不必为此忧心。”“哀家听说是你身边一近侍闹出来的,听闻那内侍平日里便没个规矩,最会谄言搬弄。你性子温和,可这样的人便要拿来立规矩,不该一味宽纵。主威奴慎,方圆既成。”朱辞远微微蹙眉,眼锋冷冷扫了吴祥一眼。太后素来性子和善,怎会突然对一个奴才如此微词。这吴祥竟越过自己在太后跟前嚼这样的舌根子。吴祥受了这一眼,心里一凛,惴惴垂眸。“孙儿明白。”提起怀恩,朱辞远有些出神,不知道那奴才这几日在外院怎么样了,有没有吃苦头,有没有吃些教训长进些……“对身边的奴才也要有所防备。除却吴祥、长宁知根知底,其他人难保没有二心。哀家正是怕……唉,当初才特意让皇帝换了曹旺……”“太后。”宫女静言捧着几卷佛经进来,“殿下身边的长宁方才送来,说是殿下来时落下的佛经。”太后接过,翻看了几页,很是欣慰,“远儿的字越发好了。”朱辞远却心下疑惑,自己是为祖母抄了佛经,可每每都是满了十卷才送来,眼下只有六卷,长宁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朱辞远心中隐隐不安,便寻了借口同太后告退。刚出了殿门,便见气息不稳的长宁便迎了上来,“殿下,怀恩……”余光里瞧见吴祥正出来冷冷瞧着自己,有些犹豫,可想想怀恩平日里待自己不错,况且好歹也是条人命,咬咬牙续道,“怀恩要被人打死了!”“世子爷,咱们要不要管……”望安悄声问着自家主子,他瞧着那受刑的小太监此刻已面白如纸,连挣扎都不见有。况且那监刑的太监方才足尖朝里,便是“着实打”的意思,只怕再打下去人就没命了。“不必。”朱承昭面色淡淡,此刻两人都隐在竹林一角,“方才不是有人去报信了吗,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他方才见那冲出来的小太监神色匆匆,便起了兴趣,且那领路小太监竟不敢言语,猜想他必然是在主子面前有些得脸的。眼下,竟有人瞒着朱辞远责打一个小太监,还叫了慎刑司这般大张旗鼓,这里面定有故事。如果说这座宫殿是一个漩涡,那么端本宫和昭德宫就是两个涡心,而他在这宫里的使命,就是搅浑这潭水。“住手!都住手!”行刑之人闻声停下了捶打,一抬头便见长宁气喘吁吁地跑来,再往后看,后面竟是三皇子殿下亲自来了,纷纷惊骇跪地。视线越过跪地的众人,一下子就落在那瘦小的身躯上。平日里那样眉眼灵动、鲜活蓬勃的人,此刻耷拉着脑袋趴在朱红的春凳上,脸色惨白,血色全无,两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暗红色的血从破碎的冬衣里洇了出浸染。心肺似被人猛地捏了一把,朱辞远突然有些不敢再上前了。怀恩会这样死掉吗?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呢?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他守夜反把自己烧得高热呓语,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就因他流个鼻血就伤心害怕哭得和个孩子一般……他自问并非良善悲悯之辈,自踏回这座皇宫也早已把心慈手软的念头早早抛却。可他就是觉得,那样鲜活的一个人不该满身脏污地死掉,那样明媚的一抹色彩不该这样悄无声息地就被宫里的凄风苦雨打褪掉。“怀恩?怀恩?”朱辞远蹲下身子,轻声唤道。趴着的人微微动了动,像被风雨鞭打到的蝶翼那样破碎而微末的颤动。“什么?”朱辞远低下身子凑近了些,他看见她干裂失色的唇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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