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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秋日带着一层砭骨的冷,笼罩四野的浓雾似烟消散,当下耳目一清,览阔旷野。
魏迟恣意纵马于城外,远处一轮金乌濯耀,天幕之上,一只雄鹰盘旋游飏,沐浴着金光。
魏迟朝着那方向疾行,不久便寻着了燕琅等人。
一行人枕戈寝甲休憩于一个巨石之下,借此抵御着来风,他们前不久又经历了一场厮杀,数日的颠簸奔袭已让疲惫无处可藏。
燕琅随意坐在人群中,长而有力的腿曲折,右手拿着酒囊搭在腿上。
“都护。”魏迟下了马道。
燕琅静静看了他一眼,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随着动作脖颈上喉结滚动。
“你这小子,可终于来了,爷刚可是又取了好几个突厥人的狗头,呸,可真痛快。”一道粗粝的声音自燕琅旁边插了进来。
是坐于右侧的一个络腮胡的健硕汉子。
魏迟乐呵呵坐下,接过旁人递来的酒,畅饮一口才叹道:“还是兄弟几个快活,怎像我被都护抛在城内鞍前马后的。”
燕琅剑眉斜飞,似笑非笑道:“都安排好了?”
魏迟撇撇嘴:“我将她们安排在客舍里了,只等准备好后再入府。一切事宜我也与夫人说了,夫人都同意了,就是怕心里有些不痛快。”
“在意那些达官贵人做什么,墨迹讲究得紧,甚是烦人,狗娘的,更何况赐的还是那劳什子谢家女,如今连连大旱便是她们害得,连带这酒喝起来都寡淡得很。”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骤然一凝,纵然南地渐渐富饶,但北地持续已久的旱灾仍是众人心头萦绕不去的阴影。
魏迟扯扯唇道:“我觉得夫人还好。”
不骄不躁,外表柔弱内里却暗含韧劲,即便突遇战场厮杀之景却无甚慌乱,待人接物亦有礼有距,这是魏迟昨夜暗中观察到的姜扶疏。
与他设想的南地贵女相差甚大。
“嘿,魏迟你这个叛徒,之前知晓朝廷给大都护赐婚个这玩意不是还十分愤怒,嚷嚷着等她们来了要给她们好看嘛,一晚上过去怎么就这样了?”大胡子咋咋呼呼。
魏迟被说得面色郝然。
“我看必是看夫人貌美如花,下不去手了吧!没见着昨夜大都护百步穿杨的箭法都失了准头嘛?”旁边的亲兵一同起哄。
燕琅素来爱护下属,常常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故而此等玩笑之语,众将士都信手拈来。
闻言魏迟也不由得看向燕琅,众目睽睽下的那一箭,箭矢所过应当不应该伤到姜扶疏才对。
燕琅放下酒囊,用拇指拭去唇边的酒液,如此粗鲁的动作他却尤带了几分疏狂。
而后目光微沉,只问魏迟:“石林城如何?”
魏迟立刻正了神色,他牙关咬紧,眼中泄出些许恨意:“不好,只怕今年无收矣。”
石林城便是那被突厥人劫掠的城镇,虽他们及时带兵赶去,只是北地干燥,放火焚田之下,一亩连着一亩,就这般火烧连天,烧去了这一年百姓的收成和希望。
燕琅看向茫然的无疆土地,“那就从这边调粮过去。”
魏迟惊道:“是用军饷?可是……”
大都护府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晓此次赐婚的意义,朝堂早已对北地起了忌惮之心,军饷更是一年比一年派得少,时时需要燕琅用俸禄补贴勉力维持。
燕琅道:“照我的话来,另传令各州都督,吩咐驻城官兵一同下田帮百姓抢收,同时加强城外巡逻戒备。”
魏迟怔愣,随后应下,又想起了什么,他思量许久,欲言又止。
燕琅朝他看了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魏迟才道:“昨夜我回了趟大都护府商议婚礼事宜,大夫人说身体抱恙,无力操持婚礼。”
他边说边瞟着燕琅的表情,好在燕琅并无其余异样。
燕琅点了点头,“那便你去。”
魏迟瞪大双眼,弯着指头指向自己,“我!我是佐官长史,如何会弄这些?”
燕琅执着酒壶不语,眼中眸光微动。
那个少女恰如宣纸上一点墨迹所沁润的京都淡影,衬着繁华旧忆中的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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