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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姆妈不要再说了,我是相信阿哥的,这件事情就让嫂子全权处理吧。”
既然林军表态,林师娘也无话可说。她是老法里的人,坚信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然也不会由得林军变卖祖宅。
一行人往弄堂里走,门口的大人小孩都来看西洋镜,对着香港同胞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江天佑隐约听到有人议论说军军太不孝顺,老爸的“五七”都没过,就崽卖爷田了。
江天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林军,发现他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心道师弟果然成熟了不少。
来到林家,贺敏敏先带着他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院子中间种了一棵老梅树,又有一口活井,秦先生大感兴趣,问有没有什么来历。
贺敏敏立即侃侃而谈,说这棵老树清代的时候就有了,原本是南市区城隍庙豫园里的一株红梅,被爱梅成痴的林家先祖特意想办法移到家中栽种。
又说这口井水也是古井,历史比这古梅还要悠久,冬日不结冰霜,夏天触手生凉。说过世的林老先生冬天的时候最爱打古井的水烹茶,站在窗口赏雪赏梅。
“嗲的,灵的,真是想想就惬意。”
秦先生听得不住点头。他说香港寸土寸金,推窗出去,除了大楼还是大楼,看得人头晕眼花。哪里像上海,即便市中心也有这等雅致地方,又大赞林家人有魏晋之风。
林师娘怀疑地看向自家儿子,林军莫名地看向江天佑,心想古井确实是他们搬进来之前就有的没错。但是这梅花哪里是什么清朝文物,不就是他阿爸从江阴路花鸟市场花五块钱连树带盆买来的么。还有他爸什么时候雪日烹茶过,他阿爸大字不识几个,是个大流氓也……
江天佑别开脑袋。
贺敏敏跟他说,做生意固然要讲究诚信,不过也不能小看广告效益。街口卖白兰花的阿婆都会吆喝两句“栀子花,白兰花,香是香来,糯是糯”,正所谓“美国赤佬拉胡琴,昂里昂里昂里昂里”,她稍微夸夸这老房子,也不算过分。
她的道理一套又一套,江天佑不比她懂经,只好由她去。
江天佑的视线再一次和黄生交错,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
黄先生见状笑了笑,跟着贺敏敏他们走进客堂间。
“请喝茶,喝茶……”
一行人落座,林师娘上茶。
林家的客堂间很大,坐北朝南,进门就看到一张猛虎上山的堂幅,高达数尺。堂画下一条红木几案,摆着观音娘娘像,右边角落里放着林阿根的遗照。几案旁摆两把鸡翅木官帽椅。
客堂两边左右各两把太师椅,椅子和椅子之间夹着茶几。中间放一张黑色梨花木镶螺钿八仙桌,四张同色条凳——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古董,都是林阿根当年当“造反派”时候从资本家家里抄出来的,或许里面也有涵养邨居民的东西吧。
秦先生对这一套家具赞不绝口,说真的是大户人家。在听说林军是同济大学的学生后更是激动得不得了,说自己也是同济大学毕业,两人是相隔五十年的“老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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