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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有马蹄声快速袭来,狄钺翻身下马,猛地将马背上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狠掼下来,上前沉声道:“果然不如丞相所料,公……”他险些说漏了嘴,及时打住,改口道:“南荛去见过这个陆恪。”
这个姓陆的也着实胆大,竟敢冒险帮她。
裴淩早就料到,此刻走谷门出邙山是最蠢的办法,只可能是故意吸引注意,实则南荛不会在车内。
她会走另一条路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
——南边。
所以他在南边守株待兔。
裴淩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冰冷的目光落在陆恪疼到煞白的脸上。
“她昨夜来见过你?”
陆恪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强忍着痛意点头。
“你们是如何计划的?”
陆恪直面逼问,额角发汗,咬牙道:“哪有什么计划……我不过帮她出城引开你们,免得你们那么快找到她,剩下我也没多问。”
裴淩神色冷凝,显然不信陆恪说辞。
他现在只想快些找到她,确保她安然无恙。
就在此时,耳边又传来陆恪的嘀咕声,“倒是你们,到处抓她一个弱女子干什么?我劝你们也别白费功夫,估计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这话一出,裴淩猛地抬眼,疾步走到他面前,冷声问:“什么意思。”
陆恪死死闭着嘴不肯说,见狄钺不耐烦地拔剑出鞘,才吓得战战兢兢开口:“还能是什么意思!我浔弟战死沙场,弟妹心心念念想着他,而今段家案已清白,最后的挂念都没了,昨日她哭着来我府上与我诀别,我也好生劝过了,奈何她心如死灰,一心只求解脱,眼下这时候,怕是早已晚了。”
他话音一落,便见眼前人脸色骤变,眸光陡寒。
就连狄钺也惊得差点没拿住剑柄,忍不住偏头看向丞相。
一心只求解脱。
这是南荛教陆恪说的话。
临别前,南荛对陆恪道:“倘若丞相当真冲我而来,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段家案已了,但我终究还是当事人,倘若落到有心人手上、被识破身份,便会成为他的把柄,揭开他在此案中暗动手脚、欺君罔上之事,所以才这般紧张。倘若是这种情况,他得知我决意赴死,也许会就此作罢。”
南荛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思路清晰,陆恪听得惊奇,又追问道:“第二种可能呢?”
“……他对我抱有别的目的。”南荛攥着裙摆的手微微发紧,她不想往这方面揣测,可这些日子,裴淩对她的关怀并不像一个施恩的上位者。
每次和他对视时,她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仿佛他的温柔之下,藏着什么汹涌可怕的东西。
她垂睫道:“倘若如此,他听到你这么说,便会更急于找到我,可惜,这个洛阳城之中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天子、百僚、诸多公卿贵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他会有所忌惮吗?
南荛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除非,裴丞相的权势已只手遮天到了这种地步,便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一个小角色把洛阳城给掀了,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眼下,陆恪便是按照南荛所说的来告知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素来喜怒莫测的裴丞相,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冰冷慑人的神情。
裴淩不信她会自寻短见。
可回想起她的信中字字悲切,仔细琢磨,似乎当真透着一股决绝之意。
她会不会……想不开?
固然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虽柔弱却性情坚韧,绝不是轻贱性命之人。
可万一呢?
她失去了记忆,流落在外的五年,会不会早已磋磨掉了她锐气与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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