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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错开视线,躲开他的眼神,张了张唇,却是有些费力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不想来这宫里头,挺吓人的,我不知道宫里头竟然是这样的,我看到死人了,刚才那个岳公公,他笑得那么和善,但其实刚才杀人了是吧,我看到很多血。”
她觉得那个人甚至可能因阿畴而死,也许阿畴也有份,她的阿畴杀人了。
她相信他肯定是对的,为了爬到那个位置,为了朝廷,哪能不死人,坏人就该死。
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阿畴呢,不声不响的阿畴,对孩子总是温柔的阿畴,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甚至任凭她埋怨拍打的阿畴,其实转过身变个模样,他就可以让别人去死。
这对她来说冲击有点大了。
她这辈子是经历过生死的,父母都死了,但那是得病了,不见血,就这么平静地去世了,虽然悲痛,但不会太可怕。
所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这一切,她一下子走到了戏文里,身边的人杀伐果断,随时可以让人去死。
阿畴看着这样的她,神情便充满怜惜。
他抱住她,像抱着一个受惊的孩子。
再开口,他的声音压得轻而慢:“希锦,不要害怕,没什么,那是恶徒,是朝廷吃里扒外的奸臣,本来就该死,这些和你没关系,忘记你看到的。”
希锦的薄唇颤了颤:“可是,我还是有点怕……我觉得官家那性情……有一天一个不好,死的该不会是我吧……”
那龙椅上的帝王,那性情实在是莫测,谁知道下一刻他会是什么脸色!
阿畴:“
可是希锦,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已经来到燕京城,我没有回头路,芒儿作为我的骨肉,他也没有回头路,将来有一日我若被人千刀万剐,他也必不得好死。”
希锦听着,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阿畴抬起拇指,他微凉的拇指擦过她的唇,薄软娇嫩的唇,此时颤巍巍的犹如雨中的花瓣。
他轻叹一声,用额抵着她的,在很近很近的距离中,他低声道:“希锦,我许了你的,会把荣华富贵捧到你面前,如今你怕,那是因为别人坐在那里,你跪在下面,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站在最高处,你坐在宝位上俯瞰,下面的人都是跪着的,怕的是别人,而不是你。”
希锦心里茫茫然的。
她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别人”就是他的亲翁翁,不过这并没什么奇怪的,她已经觉得这很正常了,这也许就是皇家子孙面对骨肉亲情该有的态度?
她又想起刚才的那太监,她没回话,那太监便怕了。
其实不是怕她这个人,是怕她身后的阿畴,以及她可能的皇家息妇的身份。
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息妇,就让太监怕成那样,连御前受宠掌控权柄的岳公公都小心体贴讨好着。
阿畴微侧首,缠绵缱绻地亲她的耳畔,声量越发压低了,用几l乎呢喃的声音道:“我的希锦乖乖的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你陪着我,我们一家人站在一起,你陪着我们一起往前走,好不好?”
那么低的声音,仿佛昔日床笫间暧昧的耳语,不过在那极致的温柔间,希锦却品到了寒锋滑过颈间的冷意,以及暗夜孤魂的凄冷。
她咬着唇,泫然欲泣:“我不想死,我想长命百岁,我爹娘早早死了,他们肯定想让我多活几l年,让我享福,就算不能享福,我也想活着,我,我还没看到我孙子孙女呢……”
说到这里,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儿子才两岁,但她觉得她应该看到她孙子孙女!
她是锦凤,她是有福的,她怎么会死!她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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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畴浓密的羽睫垂下,神情落寞:“希锦不相信我?”
希锦含着泪说:“可万一死了呢,而且你当了皇帝,你就会娶别人,你还得有别的妃子呢!”
阿畴:“不会有。”
希锦:“万一呢?”
阿畴:“没有万一。”
希锦:“你若到时候纳了别人,我便阉了你。”
阿畴:“好。”
在辇车晦暗的光影中,她清透的眸子浮着一层湿润的水光,就那么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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