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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跟刘季,那缘分也属实是巧合。
当年他十六岁就离家游学,说是寻访名师,实则是少年意气,梦想着仗剑走天涯。
结果从没出过远门的他,甚至都没能走出泗水郡,就遭人欺哄设局丢了大半金银。
他年少时清澈单纯,蹲路边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他明明一片好心,怎么就没个好报呢?
潦倒落寞之际,一壶酒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他抬头看去,发现那酒壶的主人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瞧着比他大上整一轮的样子。
来人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往他身边四仰八叉一坐,收回酒壶就是一大口: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你家里有人没了?”
他把酒壶又拿到他面前晃了三晃:“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口?。”
陆贾:“……你家才有人没了呢。我爹我娘好着呢,懂不懂避讳啊。”
没死人啊,那算了,没同情的必要,不值得浪费他的好酒。
刘季咂了咂嘴,收回酒又抿了一大口:“那你跟条死狗一样作甚?死生之外无大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连这都想不通?”
亏他难得发善心,过来瞅瞅路边蔫头耷脑的流浪小狗,结果就这?
“什么死狗?那叫丧家之犬吧。”年少的陆贾不满,心下对这人言行之粗鄙有些看不上。
他小心的把蹲下时掖起的衣角又抽了抽,免得沾上地上的尘土。
刘季瞧他这副模样儿就是一阵大笑,“你们这群富家子都一个样,没别的,除了好骗,就是矫情。”
陆贾不乐意了:“谁矫情了?”他都能被家人放出来游学了,他可算不得不懂事的小孩。
“喝不喝?算老子请你。”刘季没说别的,只是把酒壶重新拿到了他面前。
陆贾一把夺过那酒壶,一心想证明自己,结果对着那被嘬得锃亮的壶嘴沉默了。
天杀的,这壶真脏,这人真不讲究。
他挣扎半晌,一咬牙,忍着恶心隔空往嘴里倒了小半口,却不出所料被呛得咳嗽连连,连眼泪都出来了。
刘季看得大乐,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好小子,看在你还算有几分意思的份上,我就带你混上几日,好好教教你书上教不了的东西。记得看好了,这,才是红尘人间。”
回忆完年少往事,陆贾先是不由面露笑意,随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咬牙切齿道:“天杀的刘季刘老三,你管偷看花娘洗澡、赌钱耍赖打群架叫红尘人间?”
想他当年一个学儒守礼、从小备受称赞的乖巧少年,愣是被这厮诱拐得当了他大半年小弟——替他拎肉打酒、站岗放风,还把剩下的那小半金银也全赔了进去。
得亏是原本提前联系好要拜访的夫子怎么都等不到他,致信他父母,才费力寻到了他,把他从堕落成沛县第二浪荡子的
边缘拽了回去。
他越想越是悲愤:“你甚至连第一次见面说请我喝的那壶酒,都是花言巧语从酒肆掌柜那儿骗来的。”
提起当年的荒唐事,刘季不由心虚摸了摸鼻子:“说什么骗啊,多难听,那叫赊。”
“赊账?那你倒是还啊,我说怎么我每回帮你打得酒都那么贵,合着你全让掌柜将账挂我头上来着。”
“嗨嗨嗨,咱认识这么多年的兄弟,说这话见外了不是?你看我之前可曾来打扰过你?”
“那是你理亏!”陆贾仍是有气,气自己年少无知,易被人哄骗。
但发泄了这一通,倒也不剩多少气了,毕竟都过去十来年了,他自个儿都快而立了,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他打开家门,将刘季迎了进去:“你不在沛县舒舒服服做你的地头蛇,来这咸阳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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