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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行陆守俨给旅游局打了电话,说是那边有通往秦岭的旅游车,直接把他们捎过去就是了。旅游车是在大雁塔发车,陆守俨带着初挽过去的时候,偌大的解放大客车都已经快满了,他们坐在了最后一排。上了车后,陆守俨把随身的行李安顿好,又拿出来保温杯,给初挽喝水。初挽靠在陆守俨身边,慢吞吞地喝着水,眼睛却看着前面。这年头旅游业开放了,西安国外游客多,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一行日本人。初挽日语不算太好,但是听他们说话没问题,听着他们讨论,看样子城内的旅游景点都去过了,也看了博物馆,他们在讨论博物馆里的东西,陶俑,唐三彩,还有青铜佛像什么的。他们的话语中,有一些专业术语,初挽日语哪怕不够顺溜,但是这些专业术语她太熟悉了。她便明白了,这几个对古玩也懂,甚至可能就是考古这个圈子里的。唐朝的许多文化习俗传入日本,日本人对西安这座城市的考古自然充满了浓厚兴趣。初挽不着痕迹地看过去,那几个人背对着她,看不到正脸,也认不出来是什么人物。她对日本古玩界也有所了解,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后了,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现在那些人还年轻,也不能轻易认出来。当下也就不去看了,坐在那里和陆守俨小声说着话,陆守俨带了吃的和水,拿出来保温杯给她喝。初挽边喝水边看外面,西安城的风光一览无余。现在的西安城自然不像九十年代末期那样繁华,改革开放初期的老城还透着一股子淳朴,骑自行车的男人车把上挂着菜篮子,路边是和邻居聊天的小吃摊大妈,以及拿着打气筒修理自行车的修车摊摊主,大部分人都穿着自制的方口鞋,脸上带着一坨红,笑起来嗓门很大。初挽正这么看着,突然就听前面几个日本人说话,其中一个字节就那么不经意间蹦入她的耳朵中。她微怔,诧异地抬眼看过去。那人侧着脸,从她的角度看不真切,但从轮廓看,应该大差不差,就是他了。从刚才另外一个日本人对这个人的称呼来看,他竟然是藤村新一。藤村新一是谁,这个人在八十年代的考古界可是鼎鼎大名,名气大到几乎改变整个日本考古界。先从日本的历史教科书说起,就在九十年代末,即将进入千禧年的时候,日本紧急修改历史教科书,把他们“七十万年历史”的教科书紧急调整成了三万年,当时日本一片哗然,国际上更是成为了大笑话。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藤村新一。藤村新一从八十年代初,就陆续在日本国内发掘了几百万年前的石器,并且一挖再挖,挖出来不少,这个发现把日本历史一下子推进到了七十万年前,比北京猿人还要早,也刷新了人类的历史。藤村新一也由此在考古界有了一个“神之手”的美誉,甚至被称作“石器之神”。然而,在他享誉日本考古界十几年后,终于在某一天,记者在藤村新一即将考古的地方架设了隐藏摄像机,录下来藤村新一的作为。却发现,这家伙竟然事先将石器埋进去,之后再挖掘出来!于是当这位“神之手”考古大专家正在撅着屁股挖百万年前石器的时候,直升机从天而降,逮了一个正着,把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从此,谎言揭破,日本七十万年历史的教科书仓促修改。初挽曾经在一起文物技术交流会议上和藤村新一相遇,彼此还曾经交流过石器鉴定,后来事情爆出来,她也是实在没想到,还能这样?这种事情写在小说里别人都认为作者胡编的!此时的初挽,看到了尚且三十多岁的藤村新一,看着他和人说话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滑稽感。掐指一算,这位考古界大专家在这个时间节点应该已经挖出来几次“石器”了吧?她抿了抿唇,憋住了心里的笑意,继续看向窗外。这时候,汽车已经到了城郊,公路上多了毛驴车,驮着农产品或者别的什么,也有明显一看就是进城交公粮的农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干粪味。再往秦岭方向过去,风景就美起来了,秋日的山绚丽多姿,颜色各异,犹如一幅幅油画,美得让人沉醉。一路上,旅游车带着游客游览了秦岭的多处景点,紫柏山,拔仙台,下板寺等,大家走走停停的,其间初挽自然时不时留意着藤村心一那几个人的动静。陆守俨注意到了,给初挽拍照的时候,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初挽笑道:“我看着,他们也是古玩界的行内人,估计这次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守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人,没再问什么。旅游车被带到了一处,这里是旅游局下属的招待所,过去的老房子改造的,黑门青瓦的门楼,一溜儿的砖木瓦房。这么安顿的时候,大家一路旅游,难免混个脸熟搭句话,你是哪儿的,我是哪儿的,说得热闹。有人就好奇陆守俨初挽,毕竟这一对话不多,男的挺拔威严,女的却清秀可人,看着年纪很小的样子。初挽给人介绍说这是我爱人,北京上班。等到她和几个女游客在一旁洗手洗脸的时候,旁边一个姑娘就有些疑惑,之后私底下说:“我刚才还琢磨,你们这是什么关系,没想到真是夫妻!”这小姑娘显然单纯,说话比较直接。初挽意外:“为什么?”姑娘越发小声:“我看他照顾你就跟照顾小孩一样,一般男人哪可能这样,都要媳妇伺候自己,所以我还以为是你哥哥或者什么的!要不是年纪不太对,我感觉像是你叔叔或者你爸!”初挽笑:“他看着年纪不算太大吧?”姑娘点头:“对对对,也就不到三十岁吧?”初挽:“没错,他生不出我这么大的闺女!”姑娘听着,忍不住笑出声。这么笑着间,她远远地看了眼那边的陆守俨,道:“不过你们不愧北京来的,特别是你爱人,反正瞧着和一般人不一样,一看就有身份有地位的样子。”初挽听着,也看过去,就见陆守俨正从陶盆里倒水,估计是提了水准备回头洗漱用。或许是被小姑娘提点过的缘故,她这么看他,明明很稀松平常的动作,她却觉得,那举手投足间都是让她喜欢的男人味。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上辈子。她开始好奇,开始联想。她的视线投向远方,远方的秦岭就是一幅泼洒在天地间的水墨画,白云在山峰间缭绕,红霞漫天。她想,她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可以激起她内心深处对异性的渴望。而这种喜欢,细细深究,她可以列出一二三四五六七条缘由,有那么一条缘由,也许排在第九第十的位置,但总归也对她的心理产生一些影响。那就是,她此时看到的陆守俨,是有上辈子陆守俨的影子。她带着看上辈子那个人的光环,来看这辈子的他。她正思绪散漫地想着,就见那边,陆守俨一个眼神扫过来。初挽微怔。陆守俨:“别傻站着了,开饭了。”晚饭是五盘菜,酱牛肉,拌耳丝,西红柿炒鸡蛋和蒜泥黄瓜,主食是条子肉夹馍,一行人落了座。这边的农家院是集体吃饭制,上一桌子菜大家一起吃,这个年代也没什么讲究,不过初挽多少有些不喜欢。陆守俨感觉到了,便拿了盘子来,给自己和初挽在盘子边拨了一些菜,夹在馍馍里吃,这样不用和大家掺和了。正吃着,又上来一个菜,是油汪汪的带把肘子肉,大家一起伸筷子。陆守俨眼疾手快,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放到了初挽碗里,低声叮嘱:“多吃点。”吃饭间,那几个日本人也操持着生硬的中文和大家搭话,说起来里的历史,大家也就和他们聊了几句。
初挽一直没吭声,就和陆守俨专心吃饭。吃过饭后,导游说了接下来的安排,说是节完整章节』(),你想试试?想回去把建时捡回来?”初挽静默地看着他,傍晚朦胧的霞光中,他的视线有着男性特有的穿透力,看得初挽发酥发麻。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问:“如果我嫁给建时,过了十年八年还是不离婚呢?”陆守俨低首望着怀中的女人,黑眸慢慢地溢出情绪来。他略侧脸,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依然没什么情绪,却很笃定,带着陆守俨式的掌控感。初挽听这话,思维有片刻停顿,就那么怔怔看着他。窗外,绚烂晚霞铺满天空,八百里秦岭蜿蜒而过,而眼下的男人,带着前世今生交织的禁忌感。他低首间,脸部线条既锋利,又旖旎,这是浓艳红叶落在刀尖的魅惑。她脸颊逐渐铺展开烂漫的绯红来。她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上辈子的那个陆守俨,在那双永远不显情绪的眸子深处,可曾藏着什么心思?这时候,他用唇浅浅地含住她的。初挽闭着唇,不张开。陆守俨声音中便带了哄:“不想尝尝紫阳茶的味道?”他这么说着,初挽唇微启,果然,品到了他口中的淡淡茶香。那茶竟有烤红薯的甜香,甜香里又掺着一丝丝的苦,在她舌尖弥漫开来。她仿佛品到了属于男人的醇厚气息。唇舌缠绵不休间,她抬起眼,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便不曾挪开,唇齿紧密相连,视线平静交缠。屋外有店主老妈妈劈柴的声音,还有小孩子邻家小孩子的笑闹声,不过屋内却很安静,他们甚至能清楚地听到接吻时的啧啧声。他们不需要言语,视线无声交融,唇齿激烈缠绕,他们知道对方很喜欢,而自己也很喜欢。喜欢得要命,喜欢到全身心地享受着这一刻,喜欢到相濡以沫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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