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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昇坐在阴湿的草上,有些贪恋地看着天光。
快看不到了。
他并不后?悔今生所作所为,只是有一些遗憾。
若是能?遇见罗雪川再早一些,那该多好。
每当他陷入这样的想法,脑海中便会突然浮现?另一张脸。
宋昭的脸。
那脸上的怨恨犹如实质,萦绕在他的眼前。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一个安稳的觉了。
牢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元昇慢吞吞地抬眼。
“怎么是你?”
郑延龄蹲下?来,一双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怎么,很意外吗?”
元昇看着他,脑海中想不出任何和?他有关的过节。
“你为什么……”
郑延龄打断了他,“你还记得我是哪一年的状元吗?”
元昇看着他压迫感十足的眼眸,颤着声音道:“景和?五年?”
郑延龄微微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匕首锋利,伤口渗出血液,汇聚成一点?往下?滴落。
而郑延龄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他用匕首轻轻抵住元昇的脖颈。
匕首上的鲜血沾在了元昇的脖子上,他分不清那股冰凉来自于谁。
“景和?五年,三月贡院,我在贡院待了九天。九天后?,我的爱妻被?人横刀夺去。”
元昇浑身颤抖得可怕。
“而我只是一介寒门,哪怕我已经成了状元,但是在你们这些世家眼底,我依旧什么都不是。”
郑延龄收回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又划了一刀。
元昇颤着声音道:“你是个疯子。”
郑延龄垂眸看他,神情不带一丝温度。
“我是疯子,即便我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我仍旧只是蝼蚁。”
他盯着元昇,忽然又哭又笑,“你知道吗,当她被?你掳去,我只差一步,就跪到了太和殿前。”
“那时候我想,即便不要这一身荣誉,不要这寒门炬火的称号,我也一定要带她走。”
“可是就差那一步,孟韫浔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指着我像指着一件货物。”
“她说,‘你,我要了’。”
郑延龄想起当日孟韫浔的面容,都会忍不住打颤。
“她还说,让我仔细掂量我爹娘几斤重的骨头?,可够他们孟氏下?酒。”
元昇颤抖着往后?退,想离他更?远一些。
“我出身寒门,娘为了帮我买笔墨,寒冬腊月帮人家洗衣裳,洗得手都裂了,”郑延龄声音变得飘渺,“我那日金榜高中,本想带双亲看一眼这京城,可是那只是我的奢望。”
“在你们面前,我什么也不是,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我。”
“若是我执意带她走,我的双亲便会粉身碎骨,那我还是人吗?可是不带她走,我何曾一日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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