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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易随着昏迷陷入梦魇,儿时的自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久跪后的双膝酸胀,像是被麻丝弯折着捆住了似的,怎么也伸不直。
他跪在地上,求父亲和钟家舅父,他含含混混的说了许多,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只能听见旁边马车里传出来的哭声。
沈衍易垂着头,看见自己尚且孩童时期的短腿,膝盖磨破了粘着尘土。
马车颠簸中沈衍易紧阖的双目之上是微蹙的眉心,他隐约听到一阵阵哭声。
沈衍易从陈旧噩梦中睁开眼睛,隐约的哭声并未同梦中画面一样模糊褪去,反而愈加清晰。
马车从中泾渭分明的两半,沈衍易坐的那边只有硬条登死死嵌钉在轿底。对面的女子梨花带雨的坐在铺了不知几层软垫并着几层绸缎的软凳上。
发现沈衍易醒来女子抹了抹眼泪,轻声问:“你醒了?”
见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平和,确认她的情绪波动与自己的存在无关,便对她点头:“嗯。”
相顾无言,沈衍易回想昏迷前的事,想起是在书院的学舍里,他想回头去喊姜桂,便失去了知觉。
外面的挥马鞭声让沈衍易回过神,他不得不打断对面专心哭泣的女子,“眼下情景,是发生了何事?”
女子听见她问,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压下去了难止住的哽咽,解释说:“我是青州沈家的,想必你便是父亲所说的京都大伯父家的四堂兄。”
听到是自家人,沈衍易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直觉不是好事。
沈姑娘原本正伤心,见到堂兄此时平静端坐在对面,虽面色虚弱惨白,但波澜不惊的眼神很叫人心安。
更何况堂兄真如家中父亲母亲所说,出类拔萃一表人才,清俊的让人眼前一亮。
沈姑娘下意识伸手将鬓边碎发拨到耳后:“前些日子大伯父去信到青州,要我上京来给宁王殿下做妾。”
宁王慕靖安,沈衍易在书院听说过他,十六岁被皇上扔进军营,十七岁上战场,在西疆整整六年,月前才回京。
青房书院大多数读书科考,入仕当个文官,但十几二十的少年青年,几乎都有个驰骋沙场的将军梦。
因此沈衍易在书院中,没少听说宁王的事迹。除了赫赫战功,暴虐的脾性简直让人闻而生畏。
沈衍易眉头忍不住蹙起,沈鸿雪那个老东西是在官场上浸淫的黑心了,如花似玉的姑娘一顶轿子抬进去,别说受委屈,深宫王府里即便是暴毙而亡,都没处要人去。
沈姑娘是个心软的人,望着沈衍易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沈衍易嘴角微微勾起,神情说不出的嘲讽。
至于他,便是沈鸿雪不知王爷钟情西施,还是嗜好男色。
真是贴心的老狗腿子,或男或女的喜好都照顾到了。
若是宁王天生与人不同,偏爱恶臭老头子,怕是沈鸿雪就打扮打扮自己上门了。
“大伯父说,若是王爷相中了我,四堂兄您再乘着轿子回家去。”沈姑娘咽下了他父亲说的,若是王爷相中了四堂兄,她便一路回青州家去。
没想到第一回见到传言中比花儿还好看的四堂兄,是这样非此即彼倒霉的场景。
沈衍易鲜少有机会与兄弟姐妹心平气和的说话,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共处此程。
沉默片刻后,沈衍易见她的帕子湿的几乎能拧出泪水,便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干净的。”
沈姑娘怯怯的接过了帕子,却不好意思将他的东西往自己脸上碰,眼泪划过脸颊坠在下巴上痒痒的,一时走神便擦上去了。
帕子散着清新的香气,既不过分浓重,也不显的轻浮。
就像眼前的四堂兄一样。
轿夫一声吁,轿子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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