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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羡立刻老实:“臣妇遵旨。”
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抬眼,看见了那方搁置在不远处案角边的明黄色卷轴。
母子相见
她顿了顿,起码,现在应该至少能保证自己安全走出这间屋子……吧?
她伸手拿起了卷轴,正打算弯腰退出去,上首传来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西北之地虽苦寒,但靠近胡人驻地,做生意也方便,过几年边境安稳了,应当很适合在那里过平静的生活。”
宁不羡脚步一顿。
“怎么?”
她似乎是在仔细斟酌该不该说,最后,终究还是开了口:“您见过他吗?”
龙椅上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真的有胆子发问。半晌,点了下头。
“武科考试时远远见过一眼……沈家将他养得很不错。”上首之人似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几朵血花溅在案上的白宣上,他眼神沉了沉,“既是学的马上功夫,留在西北边境保家卫国,亦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是留在西北保家卫国,还是囚于北境,永远不得回来呢?
她忽然觉得沈银星其实挺可怜的。
除了他那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兄长和唯一怜爱他把他当妹妹亲生子抚养的养母,其实沈家其他人都不怎么待见他。但就这一点也是假的,他甚至和这两位也没任何的亲缘关系。沈明昭隐瞒不提,沈夫人不在乎真相,但沈银星自己很惶恐,他像是害怕失去掉这唯一的寄托一般烫掉了手心的痣。
从头到尾,他在意的就只有沈家的那些人,但他的生父却固执地以为,他和自己的其他儿子一样,也惦记着那高台之上的唯一。
宁不羡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富贵迷人眼,她确实被迷得眼花缭乱,也觉得不可能放弃。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反而觉得那些不在意这些的人珍稀得出奇。
这世上从来不缺自以为清醒之人,缺的从来都是糊涂人。
正如当初的崔宜,如今的沈银星。
有这般的人在,才会让她觉得,这世道没她以为得烂得那么彻底。
她躬身道:“臣妇一定会将旨意亲自传达下去的。”
“退下吧。”
“是。”
宁不羡弯腰低头,倒退着出了门。
案台上的人枯坐了片刻,忽然,一口血喷溅在了纸上。
滴滴答答的血珠子顺着已然闭合补上的嘴角如断线般扑扑落着。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拭去了自己唇边的血迹。随后,双手失重般垂落,再没了动静。
片刻后,暖阁侧门开了一道缝隙,天光从门板处漏进,滑落在一片狼藉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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