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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人呢,却常常呆在一处,不过摘个花,打个双陆,还没分个输赢,便都莫名其妙互相看着笑了起来。似乎出海这样的大事,还比不过眼前的人来得有意思。阿窈摸摸她的头,笑说:“你若真想出去逛逛,便来我家,京里也有你想见的外国人,黄头发蓝眼睛的,说的话甚是有趣。”一句话说的阿芳转了心思,摩拳擦掌定了新计划,含着一汪眼泪和阿窈告别:“阿姐你要等我呀,最多两年,等姐姐嫁了姐夫,我便去找你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值得高兴的事,阿窈遥遥和阿芬赵清和招手,道:“有了喜信,可要写封信给我。”那时,这最后的担忧,便也没了。杨岑想让阿窈高兴,便故意问道:“赵家太太原来多大的主意,怎么让你一番话就说得转了八个弯,不如教教我?”阿窈挑起帘子看窗外,淡淡地说:“只要不用把她当作母亲,少了得失心,重利之人以利诱之,便成了。”杨岑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悻悻闭嘴。过了一会儿,阿窈好似下定了什么主意,回过身来,嫣然一笑:“等咱们回了家,请娘主事,咱们便成婚罢。”“不不不不着急等我去见见见了圣上,”惊喜来得太突然,杨岑反倒结结巴巴说不成话。阿窈便笑,打断他,水葱样的指头点在他额头上:“你呀你,便是降了职,我便不是你娘子了不是?”道外重重山岚,在暮霭下逐渐隐没,只剩远处一片黛色,不知何处一声鸟鸣,便是秋夜也多了春意。京城慢慢近了。临松杨岑一行离京的时候,正是春寒时节,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冬,开始崔氏还拿庄子上养病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府中旁人,等到五月里在扬州附近翻了船,一大家子的人手都派出去找人,自然再也瞒不住了。那一月间,南边没有消息送过来,崔氏几乎要哭瞎了眼睛,看着隔房那些亲戚心里欢喜,止不住在脸上露出来,看得崔氏几乎要抄起剪子来与他们拼命。等知道杨岑不但一切无恙,还治了病,平了乱,刚回来时又让圣上匆匆招进了宫,凑足了体面,几人的脸色又颠倒过来。阿窈让杨岑之前提醒过,心里惴惴不安,崔氏不知,看她一路上瘦了一大圈,且还有几次救了杨岑的功劳所在,左看右看都如亲闺女一般,拉着她的手欣慰笑道:“我的儿,娶了你真是我家的福气,亏得你跟了去,别站在这当口等着了,快去歇歇。”她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已经在心里筹措着,这圆房之礼,也该好生操办操办还好。许是阿窈和崔氏昔日拜的各路神仙都有了效用,掌灯时分,杨岑顺顺当当回来了,并没什么封赏,但也没添伤痕。杨大老爷怕他心中有气,捏着胡子冷着脸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可埋怨。”杨岑恭声应是,杨大老爷看他一脸淡然,浑然没有之前喜怒形于色的轻浮,倒意外起来。阿窈心里却松口气,回去问杨岑,他不必再阿窈跟前装恭敬,长长叹了一口气,烦恼道:“若那个人逮不住了,我和师傅可要吃挂落——亏得你之前提醒得我及时,果真从办事的人里剔出了几个可疑的。”他翻了个身,看阿窈手里还拿着书,望着他时眉尖紧蹙,便得意一笑,抛出了一句话:“你别担心,这一次梳理,还有些别的收获,只需照着线索好好捋过一遍,就可找到人了。”杨岑是大房独子,便如定海神针,一旦回府,不止崔氏整日笑意盈盈像个菩萨,连杨大老爷也是神清气爽,连偶尔赏面来跟他手谈一局的临松先生也都能看出一二。“杨公今日可是兴致颇高啊。”他手指夹着白子,眼看着自己的将又被吃了一个,难以挽回败势,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杨大老爷一眼,笑道:“连棋艺也高了不少呀,可是最近有什么好事?”杨大老爷虽然口中谦逊,却掩不住得意:“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在外面浪荡许久,终于收心回了京,倒把性子磨了不少,让人少生气些。”“能让杨公说出这话,怕是令公子长进了许多呀,”临松先生用茶盖撇过浮末,品了一口,才道:“不知现如今身体还好些?听闻令公子在西南智计破赵州,当真是将门虎子。“如今倒是好些了——不过是小儿意气,凑巧而已,全是三军得力,不然哪有他出面的机会!”杨大老爷眉目舒展,衬得说出的话言不由衷。临松先生显然将这老父亲的心思看得透彻,他又捻起一个子,敲着乌木嵌螺钿的桌面,好似在犹疑下一步该下往何处,漫不经心道:“吴知州原来在京城时也见过,看似愚顽,实则精明,要紧时还有一股子悍匪似的孤勇,令郎能说动白土司将他一剑毙命,怎么是运气二字就能一言蔽之?这真假郡王之争,倒是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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