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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1页）

半小时后，在烟雾缭绕的“三把扫帚”酒吧里，西里斯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金加隆，“四杯黄油啤酒，一大盘三明治——要什么口味你来挑。”他朝艾德蒙扬了一下下巴，漫不经心地说，然后随便在吧台旁找了个高脚椅坐着。紧随其后的艾德蒙揉了揉额头，“不是说好了饮料我请吗？——三明治要西红柿牛肉的，我再请大家来一份鲜虾菠萝沙拉吧。”

“没有问题，小伙子们，我先给你们拿黄油啤酒。”罗斯默塔女士亲切地说，她大概二十岁左右，样貌标致、体态轻盈，倒酒的姿势十分优美，彼得不断地瞄着她，耳朵都红了。四大杯冒着泡沫的黄油啤酒很快被摆在了吧台上，罗斯默塔又从艾德蒙手里拿走一枚金币，“一共是两加隆五西可，要找你们十二西可零钱……”她左右看看，心里奇怪他俩干嘛分开请客，却发现艾德蒙悄悄用手指指了指西里斯，还用口型比了句“给他”——她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居然认识？我今天才知道。詹姆那个捣蛋鬼跑哪去啦？艾德蒙，你也没跟室友在一起？”

西里斯顿时冷哼了一声。艾德蒙微笑回答，“毕竟是同年级同学，我和西里斯认识得挺早，只不过到这学期才算不打不相熟？”说完就见西里斯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心情更愉快了，偏要装得有点可怜地说，“至于我的室友嘛……有一个大概刚刚起床，另两个正为了脱单互帮互助，谁也不肯带着我。”

“哦，这么说的话，我们的情况倒不一样，”莱姆斯坐到了西里斯旁边，笑着插话，“詹姆很乐意和我们一起给莉莉惊喜，但我认为他自己藏在帕笛芙夫人的窗帘里就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再多三个人一起藏，估计会变成恐怖故事。”

艾德蒙:“……”詹姆不是想约莉莉吃饭吗，那为什么要藏？这是什么奇怪的创意？

罗斯默塔则被逗得咯咯直笑，“看来他很快就会被打出来了，可要小心他来蹭饭啊……你们的牛肉三明治好了，但鲜虾还要再煮一会，麻烦稍等一下。我得先去忙了。”她摆动着窈窕的腰肢，走过来放下三明治托盘，之后果然顺了艾德蒙的意，十分自然地把十二枚银西可交给了西里斯。

这个小角落便只剩下他们四个挤在一起。西里斯瞪着那些钱币，“她给我干嘛？难道我像个连请客钱都要回收一半的人？”他抬起头看看艾德蒙，要把找零都推过去，“你拿着吧。‘古老而纯洁的布莱克家’不剩别的，就是黑心钱管够，我花着也不心疼。”

“那我也一样不心疼啊，怎么说的好像我负担不起似的？”艾德蒙惊奇道，“虽然我直系血亲都已离世，但光凭遗产也够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饭了吧？”

“真的假的？我这周才翻过你书包，你连课本都是二手的。”西里斯直截了当地质疑。经过一周的打打闹闹，他渐渐有点了解艾德蒙了——这人的心理素质好得出奇，无论自己怎么讽刺挖苦，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总能卡在一个介于玩笑和刻薄之间的度反击回来——他既有这样把他人贬损当做过耳清风的自信，才不会因为被说破了资金吃紧而感到受伤呢。但莱姆斯显然觉得这么说话并不合适，他小声喊了句“西里斯”，然后对艾德蒙苦笑了一下，“抱歉，西里斯不是不相信你……他只是，嗯，不喜欢朋友之间把账算得太清楚。谁跟他抢着付账，他都要不高兴的。”

“我哪有那么无理取闹？”西里斯抗议。

……无理取闹大概够不上，但什么样的好心好意从你嘴里绕一圈再说出来，都会变得不像什么好话，这也是事实。艾德蒙无奈地想，随即微笑说道，“没关系，有人愿意替我的财务状况操心，我感动还来不及呢。可我的生活确实也没那么悲惨，只是我更习惯精打细算罢了——遗产虽多，却是坐吃山空，更别提还有一部分得在我成年之后才能动用。被霍格沃兹录取前，我本打算去一所学费高昂的中学读书，所以才时刻力求节省。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像请客吃饭这种正常社交，我多参加几百次也不会破产。”

“要我说，霍格沃兹的学费也没便宜到哪去……”彼得从他那份三明治中抬起头，嘟囔着。

艾德蒙心想，那可要便宜多了……但他顾及彼得的面子，只是笑笑，“还是会好一点。而且有些不必要的钱依然可以节省下来，比如二手课本确实很划算——如果专门问书店老板要品相最好的二手书，基本就和新的差不多了，更好的则带着学长学姐们的工整笔记，价格只有新书的一半。”

“你挺重视划算的，”西里斯挑眉问道，“课本那东西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但其他硬件呢？你那把飞天扫帚，是彗星的老型号了吧？詹姆说你一加速就发飘，想跟他的光轮抢球，可是痴人说梦哦？”他带着挑事的笑容，歪过头望向艾德蒙。

艾德蒙只觉得他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也分外可爱，一摊手说，“对于詹姆而言，这是件不能接受的事吧？但我可能是不够痴迷这项运动，就觉得性价比还好……”

“你打了三年多魁地奇，却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西里斯奇怪地问。

“这个嘛……”艾德蒙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大堆答案，他本想挑一件比较酷的说一说，但这时罗斯默塔端着一大盘五彩缤纷的沙拉走了过来，他便顺理成章地答道，“我喜欢……吃吃喝喝？三把扫帚里的饮料和餐食，我每一种都品尝过。”

“我作证，”罗斯默塔笑眯眯地说，“艾德蒙算是个美食家呢，每次店里出了新品，他都会带一大帮朋友过来尝试。你们不妨也检验一下他的品味吧，喏，鲜虾菠萝沙拉，他的最爱之一。”

她说完就匆匆地朝他们笑了笑，又忙去了。这时候正是午餐时间，小小一间酒吧里挤进了霍格沃兹一半的高年级学生，人声嘈杂得要命。西里斯估计她听不到了，立马大肆嘲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见解，结果就是吃吃喝喝？世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你不去尝试，偏要把大好时间都浪费在填饱肚子上，你是怎么想的？”

“就那么想的呗。甘普基本变形法则你总知道吧？再强大的巫师都不能凭空变出美味佳肴，也许这正是说明，美食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魔法呢？”艾德蒙一边拿起公用的叉子，帮大家搅拌沙拉，一边不慌不忙地说，“我从不觉得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存。一顿好饭能明显改善人们的心情，给繁忙的人喘息的时间，给疲惫的人注入力量。——我看你挺挑食的，平时吃得不多，是不是因为霍格沃兹的食物不合胃口？”

他猜得很准。因为话音刚落，彼得就在餐桌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袖，而西里斯的脸居然有点涨红了，“谁说的？我只是单纯讨厌吃饭这件事。”他抬着下巴说，表情像一个准备迎战的人。艾德蒙有点意外地看看他，又看看彼得和莱姆斯——莱姆斯竟然回避了他的视线，低头喝着黄油啤酒……艾德蒙反应很快，被这些蛛丝马迹一提醒，骤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句蠢话的。

——布莱克家底蕴深厚，平时吃喝精细，当然不是霍格沃兹这种大食堂能比的。艾德蒙其实有点感同身受，才会这么一问。但他偏偏忘了，彼得和莱姆斯家境平平，一定喜欢学校里丰富的餐品供应。看这三人的反应，应该是为此产生过矛盾——他们甚至不需要真的争吵，只要西里斯随口抱怨饭菜时，其他人露出一点疑惑不解的神情，就足够让西里斯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了。艾德蒙在心里反思着，自己真不该说这句话——明知道西里斯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他的出身，二就是因为出身和好友格格不入……

“抱歉，我不该乱猜，”艾德蒙语气诚恳，息事宁人地说，“许多人确实是天生不在意吃食。但既然人总要吃饭，只能尽力去享受了吧——你要不要尝一口菠萝？很开胃的，甜中有一点很清新的酸味。现在正是吃秋菠萝的季节，在几个世纪以前，这可是国王才有的享受——”

他急于把话题扯开，言语未经过仔细斟酌，显得有点生硬。所幸，他随后就体会到了被西里斯划进“自己人”范围内的好处——要是换了几天前，他想劝动对方，非得好好费一顿口舌。如今西里斯心中认可了他，一见他表现出歉意，只是白了他一眼，便不情不愿地拿起了餐叉……只见西里斯很幼稚地故意跳过了菠萝块，叉起一个虾仁，“我不爱吃酸的。谁家国王喜欢，你献给他去，指不定还能像马尔福家一样得块封地呢。”

纯血家族的玩笑他总是百开不厌的，听他这样说，气氛立刻松快多了，莱姆斯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笑容，跟彼得一起拿起餐具抢食起来。而艾德蒙把盘子转了半圈，边观察边建议，“不吃酸的啊……要不你尝一下这块？看它的弯曲弧度，应该来自菠萝的下部边缘，是最甜的部分了。一定好吃。”

于是西里斯将信将疑地用叉子戳了戳目标，好像在估量艾德蒙是不是诓他的……艾德蒙被他的小动作逗得发笑，正满眼柔情时，余光突然瞥见莱姆斯似乎在审视他，神色很有些复杂。

这是什么意思？——莱姆斯向来心思敏锐，自己在他面前是不是表现得太殷勤了？艾德蒙心里打了个突，好悬没有心虚地摸一摸鼻子。但他应变得快，立刻控制着视线，若无其事地回望过去，语气反倒变得更加热情了，活像推销一样招呼道，“来，大家都尝尝看啊。吃了菠萝和虾仁，一定要再来一口牛油果。我平时不吃这种水果，但如果这道沙拉少了它，口感就完全落入下乘了——”

“罗斯默塔给你宣传费了吧。”西里斯可没发现两人的暗潮汹涌，嘴上吐槽着，手里狠狠叉了一大块牛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