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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哪里肯服气,大声说:“四哥你不想去,和我有什么相干?”
这句话嚷嚷得大声了,皇帝在里头一定会听见。胤禛不免动了气,拎起弟弟的衣领就把他往外带。小家伙张牙舞爪地乱蹬要挣扎开,到了乾清宫外头,眼看着要被哥哥扔出去,八阿哥上前拉开了他,好声道:“你太胡闹了,在皇阿玛门前嚷嚷?”然后对胤禛说道:“四哥先去忙。我和他等一等,既然十四弟想问个明白,或许皇阿玛那儿也有话说的。”
胤禛无暇发怒,父亲刚交代了差事,胤禩这一说反而冷静了,喝令弟弟不许再胡闹,便匆匆往宫外去办差。这边胤祯扯着自己歪了的衣领,很不服气地说:“总是那么凶,等我再大些,就不用怕他了。”
胤禩听着好笑,拍拍弟弟的脑袋说:“那你快些长大。可你再大也是弟弟,做弟弟的当然要听兄长的话。”
胤祯哼哼着:“四哥就对我凶,对十三哥就像八哥你这样好脾气了,难道我头上长角?他怎么老不待见我?”
八阿哥大笑,让他安静等一会儿,很有耐性地陪着等,一直等到太子退出来。太子见他们在门前,听说十四阿哥是为了不能东巡去不高兴,随口玩笑道:“原来是你们在吵闹。傻小子,二哥我可是哪儿都没去过呢。你个小不点儿,着什么急?”
太子撂下这句玩笑就走。梁公公这边派人请工部几位大臣进来,那边去禀告皇帝十四阿哥求见。
皇帝果然没空闲见儿子,知道是为了东巡的事,让梁公公传话,说叫胤祯留在宫里好好念书,他会留下课目,等东巡回来就要考他,若是考得好,明年开春有奖赏,让他回去问额娘奖励什么。
十四阿哥哪里肯服气,还是要硬闯,胤禩不免拉着他训斥:“你是真胡闹了,不怕挨打?”好说歹说,把弟弟送回了永和宫。岚琪知道八阿哥来,本想留他喝杯茶,可是胤禩客气地道了声安,就告辞了。
小家伙在屋子里气哼哼的,好容易被允许去问为什么,结果连父亲的面都没见着。岚琪在旁看着他,心想,不知不觉,这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个性?可玄烨喜欢小儿子,就因为他眼里皇阿玛是阿玛,而不是皇帝,比起他的兄长们,他的率性反而更像是个儿子。
要说玄烨做皇帝快四十年,对九五之尊的崇高早就麻木,小儿子受宠,一定是让他感觉到了做父亲的滋味,这里头父子间的微妙,还真不是旁人教得来,兴许就是他们父子的缘分。
十四阿哥跑出去时,温宪和温宸正好从宁寿宫回来,刚才就听说弟弟跑去乾清宫找皇阿玛理论,这会儿听底下的小太监说被四贝勒撞个正着还动了气,温宪在边上煽风点火说:“你傻不傻?跟他顶嘴还有你的好?他没揍你就是你运气了。你等着,姐姐明日帮你去求皇阿玛,再不济,咱们求皇祖母呀。”
她得意扬扬地说着,却被妹妹拽了几下,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看过来,额娘一脸严肃,像是要训人了。小宸儿拉着她悄声说还是走吧,温宪冲额娘笑笑,抛下弟弟就跑了。
胤祯却记着刚才的话,追到门前喊:“姐姐,咱们这会儿就去求皇祖母可好?”
可是姐姐二人一溜烟儿就跑得不见了,他站在门前发脾气,只听母亲在身后道:“胤祯,你过来,额娘跟你好好说。”
晚膳时和哥哥姐姐坐在一起,闹腾了一天的十四阿哥终于老实了,乐滋滋地吃着饭菜。温宪怎么逗他都不上当,问额娘怎么回事,岚琪也只是摇头,因为他们母子说好了,绝不告诉别人。
原来岚琪哄儿子时,听说皇帝让他来问自己明年开春能有什么奖励,与玄烨默契如她,自然晓得能让儿子高兴,并与东巡相比肩的事是什么。便悄悄把来年皇阿玛要南巡的事告诉了胤祯,说草原虽美,可皇阿玛每年都要去一两趟,不稀奇。江南走一遭则不容易,又说自己去过,知道那一路风光多有趣新鲜,哄得儿子眼睛发亮。她便敦促他要安心留下念书,若学得让皇阿玛赞许,明年就能随扈南巡。
胤祯继承了父母的聪明,虽然骄纵些,可脑筋清楚得很,从小明白求不来的事他就是满地打滚都没用。额娘说到这份儿上了,他立刻掉转枪头,把对草原的热情转到江南风光上去,答应额娘一定不叫皇阿玛失望,那之后都乐呵呵地把不高兴的事都忘了,真正还是个孩子脾气。
只是岚琪提到他今天在乾清宫顶撞兄长的事,责备了儿子无礼,要他明天去向胤禛道歉,见儿子勉勉强强,满面不情愿,便把胤祥找来说:“明儿你带着弟弟去找四哥,让他向四哥赔个不是,回来告诉额娘他们说了什么。你看着点胤祯,别叫他又跟哥哥顶嘴。”
但是隔天不等他们从书房抽出空去找哥哥,四阿哥却主动派小和子来书房传话,说一会儿在额娘那里见。胤祯当时就对十三哥嘀咕:“四哥肯定要找额娘告状,一点儿也不像个大人。”
胤祥向来崇拜四哥,又不愿与弟弟争执,就没理会他的埋怨,待书房散了后回永和宫,四哥却还没过来,兄弟俩在门前徘徊好一阵才见到四哥的身影。胤禛先给额娘请了安,禀告了圣驾东巡后他在京城要做什么。岚琪听着,叮嘱他别为了差事把家里忘得一干二净,见他要和弟弟们说话,也就不管了。
兄弟俩在门外等了好一阵了,胤祯怕热,又闷出一头汗,见了兄长就说:“四哥,我们去屋子里说,那里有冰。”
胤禛摇头:“这点苦都吃不得?你可知道随扈可不是游山玩水,日日夜夜骑马,颠得你骨头都要散架,你这么娇生惯养怎么成?还自不量力地一门心思要跟着。”
但做哥哥的心情不坏,示意小和子上来,捧过一方盒子。他在两个弟弟面前打开,里头卧了两把带鞘的短刀,他拿过一把给胤祥,又拿过一把给十四,说道:“十三,这把刀已经开锋,这次随皇阿玛东巡,你就
带在身边,要好好保护阿玛、额娘。胤祯,你的刀还没开锋,几时你也能跟着皇阿玛出远门了,四哥再为你去开锋。”
十四阿哥欣喜不已,抽出短刀,亮闪闪地晃了晃,差点儿一兴奋就说明年春天他就要跟皇阿玛去江南,却先听十三阿哥指着盒子说:“四哥,那里为什么空了一个位置?还有一把刀吗?”
四阿哥眼神微微黯然,但很快就提起精神,点头说:“还有一把,四哥放在别处了。”
这一打断,胤祯冷静下来,到底没把与额娘约定好的事说出口,反而记起额娘让自己道歉的事,深深给兄长鞠躬道:“昨天是我错了,四哥别生气,额娘狠狠说我了,往后我再也不跟您顶嘴了。”
胤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瓜子说:“阿玛、额娘离宫后,我也不进宫了,这紫禁城里暂时没人能管你,你只管撒野,等我们都有了空,回头来收拾你。”
十四嘿嘿笑着,捧着刀要去跟额娘献宝,心里则有底,边跑边骄傲地嚷嚷:“我才不犯浑,我听额娘的话。”
胤祥跟着弟弟一道跑去要献给额娘看看,可进门时往四哥这里望了一眼,瞧见他正冲着空了的盒子发呆。他禁不住把这一幕记在心里,这晚临睡前来向额娘请安时,等十四弟走了,他又折了回来。
“心里有事吗?”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即便不是亲生,也一眼就能看出孩子有异样。胤祥又那么乖巧,更叫人舍不得忽视他一点点,这会儿挽着儿子的手在窗下凉爽处坐下,岚琪问道:“晚膳时就瞧见你心事重重,现在要跟额娘说吗?”
胤祥点头,见额娘如此温和,便大胆地说起今天的事,说那盒子里还有一处空着的位置,他问道:“四哥说还有一把刀他放在别处,是不是留给六哥了?”
岚琪从开始听孩子说这事,就猜想到可能为什么,这会儿听到十三亲口说“六哥”,她心中一阵痛,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好半天见胤祥越来越紧张,才缓缓道:“兴许是,兴许不是,可你六哥早就不在了,现在四哥最宝贝的弟弟,是你和十四。”
胤祥眼睛微红,认真地说:“我听姐姐还有宫里的人说,四哥最喜欢六哥,他们说我和六哥很像。”
岚琪无奈地含笑摇头:“你小时候爱跟着四哥身后跑的模样挺像的,其他都不像了,六哥没有胤祥你这么懂事。”
胤祥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笑着笑着就落泪了。岚琪察觉到自己掉眼泪时,慌忙转身掩饰,孩子却追过来,认真地说:“额娘,我会好好跟着四哥,听他的话,我好好念书,好好练骑射,不让他再为了六哥难过。”
岚琪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却另有一个念头,语重心长地对孩子道:“谁也替代不了你六哥,胤祥,你也不能。额娘相信,四哥疼你,是因为你是他的十三弟,你明白吗?”
胤祥真诚地望着母亲,用心想了想她说的话,点头道:“额娘,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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