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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林简的视线顺着搭在自己腕间的手游弋到沈恪脸上,笑了声,说:“我爸都不在意这些的。”
“他和我妈妈都是非常平和沉静的人,虽然遭此大难,但是两个人始终乐天又温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从不消极悲观,我爸手术出院后静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从教学转教研了,而不久后,他们就在福利院领养了我。”
林简声音很轻,像是兀自叙述着一段平静又美好的回忆:“我刚到家里时还是很不爱讲话,他们就抽出所有的空闲时间一起陪我,陪我玩,陪我读书,带我出门去游乐场,别看那时候我已经时六岁的男孩子了,每天晚上都还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虽然自己盖着一条小被子,但是第二天早晨醒来,就不一定滚到了谁的被窝里……不怕你笑我,我是一直到一年级下学期,才不情不愿地自己睡的。”
“他们并不避讳我是被收养的这个事实,但同时,又把所有的爱都不计回报地给了我,就这样让我清醒着,被爱了将近二十年。”
()林简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在我十八岁那年,也是他们亲自陪着我,将我生父的骨灰接回来,落土在了市郊的墓园里。()”
所以说≈hellip;≈hellip;?()_[(()”林简转向沈恪,释然地笑了笑,“你之前的顾虑和担心其实没什么必要,这些年我过得真的很好,有很好的父母,很温暖的家庭,同时也能坦然地面对曾经那些过往,并没有什么不能提,不能说的了。”
“那就好。”沈恪无声地叹了口气,长时间悬在半空惴惴不安的心此时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顿了顿,眼底忽然溢出一点笑痕,说:“就是这不爱讲话的习惯,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林简没成想他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上面来,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辩驳道:“也没有啊,当年我和你熟了之后,不也什么都说了么?”
说完才慢半拍地察觉到上当,下一秒,果然就看见沈恪眼底的笑意缓缓放大。
随即,林简忍着耳后漫上的热意,就听这人如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确实,当年还比较粘人来着。”
林简:“……”
“那么为什么想要来‘万千’做助理?”沈恪状似随意地问,“而且,为什么来了之后,又不找我?”
“我……”林简无法对沈恪撒谎,这似乎是从四岁到六岁那两年养成的习惯,浮萍一样的日子里,小小的林简几乎将那个也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当做“根”,他说什么都信,也会毫无芥蒂和隐瞒地将自己稚嫩的想法说给他听——那些年中,他一直是那束照亮他混沌幽暗生命中的光。
但即便无法欺瞒,可此时林简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措辞,毕竟有些事,有些话,某些无法言说的原因,只能成为他自己的秘密。
林简说:“我就是想再来看看你。”
沈恪看着他,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
林简知道自己现在表情一定很牵强,所以他索性不再看着沈恪,将视线偏移一些,免得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那些地方,我都去过了。”
沙漠,深海,高山,森林——
那些曾经沈恪在画中为他描绘的场景,他都走过了,看过了,虽然早已知道找不到想找的那个人,但是在这一路风景看遍的行程中,却让他对人生有了更多更新的感悟和收获。
天大地大,在经历了一场场相聚与别离,孤独与惶恐之后,在看过了日落潮生风景无穷之后,当初那个小孩子也终于不再懵懂哀伤——
他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所以,从少年时期,林简心里就存了个念想。
他想再见一见当初将那个瑰丽的,未曾见过的世界说给他听的大哥哥。
林简很认真地说:“我该向你说声谢谢的。”
他的神情不似玩笑,更没有一点儿故作矜重的夸张和煽情,完全是最真实的内心表达,但沈恪听完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客气,是你自己努力而已
()。”
林简微微怔了怔。
因为沈恪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沉好听,但林简就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淡了一些。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一声声叫着盛夏的午后。
林简不知道沈恪在想什么,但他自己其实还是有一些心虚的。
他想再见他一面,想对他说声感谢,这些都是真的,但更深的东西……他却连提都不敢提。
幼年的时候,他将沈恪当做那束光,虽然经年已逝,但沈恪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样子始终牢牢镌刻在他的记忆里,丝毫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半分。
而就在他自己十六岁的某一个深夜,他再次梦到了幼年时的那个大哥哥。
依旧是温沉的眼眸和柔暖的笑意,依旧像他年幼那样,会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福利院墙外的榕树下拾落花做标本,但那日梦中的自己,却不再是四五岁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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