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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军就给老夫个面子,归顺到老夫帐下,以后跟随王师建功立业,得展英雄壮志,岂不是美事?”曹操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求着张辽归降。
张辽是个实心眼的人,抱着必死之心投至曹营,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事,耳听曹操软语央告,即便铁打的心也动容了。但他毕竟忠于吕布,又恐落下一个贰臣之名,左右为难无法决断。于禁见曹操这样纵容他,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放声道:“西北贼子,真真不识抬举,曹公问你了,愿死愿活放句痛快话!”
于禁看出张辽刚硬,故意恶语相激,这是故意把他往死路上逼!哪知张辽还没急,一旁的徐晃先不干了:“于文则,你骂的哪一个?”徐晃河东郡人,白波贼出身,于禁这声“西北贼子”先触了他的霉头。
“公明兄弟,我可没说你。”于禁赶紧解释。
“说谁也不行!”徐晃不饶,“有道是‘关东出相,关西出将’,我们西北汉子哪一个是孬种?你随口而出也就罢了,以后再说这话我跟你拼命!”
路昭是个省事的,赶忙解劝:“算啦算啦,都少说两句吧。”
曹操见他们这番举动真是哭笑不得,正要继续问张辽,忽听帐外一阵大乱,有卫兵连声叫嚷:“不得闯帐!不得闯帐!”话音未落就见许褚与一员战将对揪脖领扯进帐来。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五绺长髯——正是关云长。
“都放手!”曹操呵斥道,“怎么回事?”
许褚气哼哼道:“关羽乃刘使君麾下,无缘无故闯进中军营,还有没有规矩了?”
关羽凤眼微缈抱拳施礼:“末将听闻文远至此,有几句话想说,故而一时孟浪,请曹公恕罪。”
“云长但说无妨,仲康退出去。”明明关羽不对,曹操故意偏袒。
“谢明公!”关羽再施一礼,环视帐中诸将,满脸郑重道,“我在外面听到公明兄的话了,我们西北汉子个个都是铮铮铁骨,这话一点儿都不假!”说罢抽出腰间佩剑,就割张辽腕上绳索。
“大胆!”李典登时恼怒,上去就要夺剑,他哪是关羽的对手,叫人家推了一个趔趄。于禁、乐进、吕虔全急了,都把剑拔了出来,要跟关羽玩命。徐晃、朱灵一见不好,赶紧也动了家伙护住关张二人,大帐中立时寒光闪耀剑影森森。
曹操一拍帅案:“还有没有体统啦?都给我放下!”
稀里哗啦一阵响,大伙全都把家伙抛了。唯有关羽执拗,硬是先把张辽的绳索割断才放下军刃。曹操冷峻的目光扫过诸将,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好笑——这些大将个个都是烈性之人,有四肢没大脑,动辄惹是生非,但话说回来,但凡不是烈性之徒哪能冲锋陷阵杀人不眨眼呢?气也气不得,恼也恼不得……
关羽也是河东郡人,虽在刘备帐下听用,但小沛数年没少与张辽交往,甚是服其忠义赞其勇武。他一向以刘备部属自居,轻易不肯在曹操面前下跪,今日竟主动跪下了,将长髯搭在腕上,抱拳道:“张文远乃义气之人,关某愿以性命相保,恳请明公将其收留。”又扭头对张辽道,“文远,英雄一世何其短暂,负气一死岂不把满腔壮志都辜负了吗?听愚兄一句劝,投降吧!”
“云长啊,你这又是何必呢……”张辽不住摇头。
关羽与张辽是曹操脑海里始终萦绕不去的两员大将,可偏偏就是不让他轻易得手。红脸的只从刘备不从自己,黄脸的宁死都不降,这驯服猛将可比征服美人难多了!对付女人还能霸王硬上弓,跟这帮人硬都硬不起来。他起身绕过帅案,踱至近前:“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文远还是执意不降吗?你素以义气著称,难道只有吕布、高顺是你的朋友?云长就不是你的朋友,老夫也不堪做你的朋友吗?”
论起这“朋友”二字,张辽的心当真是活了,他低声道:“得友人益受友人累。左也是朋友,右也是义气,倒叫张某好生为难!”
曹操见他终于松了口,笑道:“老夫不否认吕布对你有恩有义,但是老夫还是当朝三公呢!大义小节皆在,文远不难选择吧?还有那侯成、宋宪、成廉皆在营中,若是你肯归降,我就把他们以及麾下兵马全交与你统领!你们可都是并州同乡啊……”
张辽咬了咬牙:“也罢!士为知己者死,叫在下归降却也不难,还有一事相求。”于禁等人都拿白眼珠夹他,心中愈加不满——准你降就是天大的面子,还敢提条件。
曹操却不急不恼:“但说无妨。”
“割据沿海的臧霸、孙康兄弟、吴敦等人也是我朋友,可不可以让末将去游说他们归降?”
曹操眼睛一亮——真是求之不得啊!臧霸、孙观、孙康、吴敦、尹礼、昌霸是割据青徐沿海一带的小头目,这些人都是土匪出身,趁世道混乱强占一方。张辽若能把他们招降,徐州就算彻底归顺朝廷了,大可后顾无忧全功而返,日后对付袁绍时更安心不少。曹操明知是个便宜,却故意装作犹豫的样子,手捻胡须顿了半晌才道:“这个……唉!看在你的面子上,准许臧霸等人归降。”
李典一直跟张辽较劲,阻拦道:“不可!臧霸等人皆是害民匪类,岂可见容于朝廷?”
“哼!”张辽驳道,“什么害民匪类?臧宣高乃是泰山郡狱卒出身,天下大乱流亡东海,拉起义勇打过黄巾贼,好歹是朝廷任命的骑都尉。孙氏兄弟等人虽是土匪出身,但只杀赃官恶霸不曾欺负穷苦人,依我说当土匪的比那些贪官污吏干净多了!”
李典还欲再言,却被曹操抬手拦住:“文远说得对,只要是英雄豪杰老夫来者不拒!”
张辽由衷感动:“曹公圣明,在下所剩数百兵马皆在下邳以东,末将回去传命,叫他们放下军械过来投降……请您再给我十天时间!”
“十天?!”
“对,十日为期在下说服臧霸等人来至此间归降。”
李典又插话道:“河内战事要紧,哪有十天等你!”
“住口!”曹操实在忍无可忍了,“你是不懂规矩还是故意捣乱?亏你念了这么多年书,国仇家恨哪个大难道分不清楚吗!”李典愤于叔父之仇,又挨了训斥,从来温文尔雅的人竟气得连连跺脚,把战袍一甩,连礼都不施扬长而去,仰天大哭:“我李家的大仇啊……”
曹操没顾得上管他,先承诺道:“好,老夫就在此等你十日。”
“谢曹公厚恩!”张辽一揖到地。
曹操伸手相搀,连扳了三次都没扳动:“你这是干什么,我为你安排下榻之处,早早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办吧。”
张辽直起身道:“事不宜迟,末将即刻去办!”
曹操见他目光坚毅,料是其意已决,便道:
“也好,那你就放心去吧,十日之期成与不成都回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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