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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第1页）

萧萧来了，这次他什么也没带，肩上和裤腿上沾了点雨水，短短几天貌似又发胖了，而且精神状态不太健康，隐隐有黑眼圈。

“豆豆还好吗？”

我跟医生怎么说就跟他怎么说，只是多了自责，他让我回去，自己留下来照顾，我拗不过他，因为他说我在这里会刺激豆豆。

“我没那个意思，你……”

“我知道，我今天早上还有课呢。走了。”

但醒来的时候并不如我所愿，生物钟把我叫醒以后，没有早八的我本想睡回笼觉，结果电话就来了，萧萧让我立刻过去。

雨一夜未停，一大早雾茫茫看不清路，医院不知隐在何处，只说长路，司机快马加鞭而至。

还在原来的病房？没去精神科，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叫过去，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我不敢想，承受不起。

萧萧站在床的一侧，紧紧抓着豆豆欲图挥舞的双手，几乎是按倒在床上。

书包从肩上滑落，我迅速跑到另一侧，豆豆的眼睛紧闭着，眼周红了一圈，手背不断捻着眼睛，咕咕咚咚的嘴里一直要说些什么但就是不张开，腿脚踢来踢去，活像个发狂的精神病了。

“他一睁开眼就在找人，可能是在找你，没找到就这样了。”

我凑过去想把他抱起来，下颌骨被他踹了一脚，咬到舌头，闷闷“嘶”了一声。他听到以后睁开眼睛来寻找声音的源头，我以为他患眼疾，因为他眼里像天池蓄满了水，玉豆子串直往旁边流，眨巴了好几下，像是看不明晰，眯眼看我，又抻着脖子看我，闻了一下，放松了，笑了，然后软了，瘫倒了，又哭起来。

萧萧手上的劲松了，我示意放手，他便把手拿开，静静观察。豆豆伸出双臂晃，是向我要抱抱，像退化成婴孩一样。他哭起来鼻涕止不住，我边把他抱起来边接过纸给他擦，还是弄脏了一身，也不得不往自己身上揽得紧紧的。

我像照顾婴儿一样拍他脑袋，拍他背：“哥哥在呢，别怕……别哭了豆豆。”

他不会喊别的，光喊我，混着抽泣声喊得撕心裂肺：“哥哥！哥哥！呜呜……哥哥，哥哥。”

“我在。”

随后直到见医生，我们几乎都一直以这两个词交流，他的频率越来越低，算是稳定下来，但我一放开他他就又哭又闹，嗓子都喊哑了。只有在我肩上他才肯说两句。

医生看过以后说是应激性创伤，患者现在两三岁和八九岁的心智之间交替，可能会恢复部分或全部的记忆，但恢复的过程就像这样会很艰难，也有可能造成精神分裂，不要过度刺激，安抚好患者情绪，同时要做好心理上的准备。我问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医生说可能分裂成两个或多个人格，可能导致时而躁狂时而低沉，他才六岁，本身就不成熟，病发率很低很低，但也要注意。

谢过医生以后，我们回到病房。我们先观察一周，不用药物治疗。而且这一周，我已经向家教说过，他们准许我之后再补回来，学校方面把假条都委托楚轩请好了，寸步不离守在这里。大姨反对最强烈，却也没什么办法，叹了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便离开了。

其实事情远不如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也没有那么简单。

姨父和萧萧不再病房日夜守候，交由我来看护，但也就两天时间豆豆就要出院了。这两天，豆豆最开始的时候会像块橡皮糖一样黏着我，要是我去上厕所或者出去办点事，回来的时候就会看到他哭得红肿，动个没完。但也就一天，他就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减少刺激就好，意味着我要减少和他的交流，但之前已经把往事叙完了，也没再能刺激他的东西。晚上的时候，豆豆就变回正常的样子。

我这次又做了噩梦，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梦境的最后和现实没什么差别，豆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眨巴眼看我，我确认不是梦之后就问：“豆豆你看我做什么？你好了吗？”

“哈哈，哥哥睡觉流口水，脏脏。”

吸溜一下子，口水印都留在衣袖上，却没什么可关心：“豆豆，你没事了？”

“什么事？”

“你还记得昨天……”

“记得。”

“都记得？你也记得昨天说的话，做的事吗……如果想得难受就不要想了。”

相反，他一脸轻松：“我记得哥哥说了很多我的事，然后豆豆骗你，你怪我，我撞了墙你就叫起来……后面不记得了。”

“看来是没事了，”我自言自语道，察觉他话里有些纰漏，“哥哥没怪你。”

“你说自己是外人，说我骗你，不是怪我吗？”

豆豆此时像一把凌厉的剑往我的眉心戳，戳得我低头躲：“……我逗你呢，而且不是你说我是外人吗？”

“才不是。你是我亲哥哥。”豆豆一本正经地，说出令我感动的话来。

“好，我是豆豆的亲哥哥，亲哥哥……难道是我说自己是外人你才用脑袋撞墙？”

“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算了，不去想它了，哥哥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待一会，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