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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带露时分,晨曦还透着浅金色。
靠近湖的地方,水汽尤其重。林嘉一路踩过草地,绣鞋的边沿处隐隐有湿意。
湖上烟气渺渺,连对岸的水榭都时隐时现,仙境似的。
凌家这园子造得举世闻名,传了许多代,据说还曾有皇帝巡幸时便下榻于此处,还留过御笔的。
不愧是金陵望族,书香世家,底蕴就在这里。
一抬眼,斜斜的小径上,走来了六房的粗使丫鬟喜鹊儿,一路打着哈欠。
林嘉垫上两步,笑盈盈先打招呼:“鹊儿姐姐早!”
她肌肤白玉似的,眉眼殷殷带笑。喜鹊儿拍着嘴应道:“小林啊,早啊,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们两个,一个挎着篮子装着剪刀,一个怀里抱着瓷瓶小心翼翼。一个是负责给六夫人剪花插瓶,一个是殷勤给三夫人采露水烹茶。
两人时常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面,倒熟得很。加之喜鹊儿只是个三等丫头,没什么架子,不像一等二等的姐姐们那么难亲近,是林嘉很喜欢的熟人。
“怎么眼下都黑了?”林嘉瞧着喜鹊儿眼底发青,精神萎靡,关切地问了一句。
“嗐,别提了。”喜鹊儿打开话匣子,“昨个夜里,九公子的东西运回来了,昨天搬了一晚上。”
林嘉讶然。
九公子是凌家四房的独子,他的父亲凌家四爷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刚刚过身了。这位九公子听说从京城赶回金陵奔父丧了。
“不是早就回来了吗?”她忍不住问。这些天府里很忙,前面在办白事。她听下人们议论了几耳朵,道是凌家九郎回来了。
“先赶回来的只有人。”喜鹊儿抱怨说,“大件的箱笼昨个天黑才下船,一件件往里搬。又怕惊扰了老太太,又怕惊扰了四夫人,就从我们院子这边绕。四房的人都忙着,我们夫人谴了我们去帮忙。真是,九公子多金贵的人,他的东西怎会让我们碰。那边只许我们帮着搬些粗笨物件,可累得我腰酸,一晚上没睡好。”
“喏!”她随手一指对岸水榭,“就是那里,以后你不要随便过去,九公子以后要常在家了。”
林嘉以前也听说过,对面水榭是四房九公子的书房,当年老太爷亲自给的。后来九公子去游学,又高中了探花,没再回来,那水榭空着也不给别人用。
四房的九公子,凌家九郎,是金陵凌家这一代最耀眼的存在。
十六岁中探花,入翰林,年纪轻轻便御前伴驾,备咨询,参机要。
皎皎如明月一般,这样的儿郎,谁家长辈能不爱。
喜鹊儿好心提醒她,林嘉十分地知趣:“姐姐放心,我素来不乱跑的。”
六夫人屋里喜欢鲜花插瓶。喜鹊儿隔个两三日就要趁着清晨来剪花。不敢多闲聊,怕耽误了时间,六夫人前面忙完了回来看不见新鲜的插花,屋里的姐姐们怪罪下来,她可要吃排头了。
喜鹊儿点下头,匆匆过去了。
林嘉跟她交错而过。她们两个要去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林嘉是要去湖边梅林。
三夫人雅好茗茶,林嘉得她庇护生活在凌府,好的茶叶肯定是供不起,那就另辟蹊径——供水。她常常早起,夏日里采叶上露水,冬日里集枝头花雪。
梅乃四君子之首,这梅上无根水烹茶,是极有品格的,供给三夫人,能讨她的欢心。
林嘉就依靠三夫人这点庇护过日子呢。
叶上露珠一颗一颗的,收集起来最是需要时间和耐心。
好在这种雅事,求一个精致,并不求量。林嘉在梅林中忙碌了一个早晨,额头微汗,掂量着瓷瓶也差不多满了,塞上了塞子。
抬眼看了眼水对岸,烟气散了很多,没有先前那么浓了,精巧的水榭仿佛从天上回到了人间,隐隐有忙忙碌碌的身影穿梭。
不关她的事。
林嘉只瞧了一眼,便小心捧着瓷瓶往三房去了。
三夫人是孀居妇人,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但如今四爷新丧,不同于往日府里红事她要回避,现在前面在办白事,她反而可以露一露面帮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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