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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回头,眉目开怀扬起笑意,他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明媚又炽烈:“我也能学?”
“能,”顾承武目视前方,说话时减速,风声渐停。四野无人,他们走在大军前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他低头一碰,温软的轻触碰江云耳尖,冷热交融。
“没有你,也许我现在仍然在村里讨生活,不是埋骨野坡,也是在一场雪灾中和流民一样漂浮不定。”
江云把头靠在顾承武身上,他闭上眼,唇角微微笑起。
第八日,押送队伍到达府城。这座繁华的城池不是云水县能比的,一场灾难对府城来说,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百姓该过年还是过年,他们到府城时正是年关。街上糖画铺子,卖对联的,卖炮仗的,卖桃符的。糖葫芦沿街叫卖,两侧食肆铺子,饼摊,面摊,扁食摊乱中有序。
赶路八天需要修整,军队上下都疲惫。江云一时骑马贪玩,下马后才察觉大腿内侧疼痛难忍,顾承武眼底也略显疲惫。
老孟带着几个荣王身边的小将军来提人,看一眼要死不活的前县令,他踢一脚囚车,对这个追杀过荣王的人没什么好脸色,当即派人押入大牢等待回皇城。
“宅子已经收拾出来,知道你来,殿下亲自吩咐人打扫,”说罢,老孟带他们进去。
府城的宅子气派,三进小院内景秀丽,丫鬟仆人井然有序。
“你说你,”老孟进了宅子就变了脸色,既惋惜又叹气,觉得不成器:“殿下许你的官职,是别人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你可好,倒往外推,铁了心一辈子呆在那种小地方。”
顾承武被数落,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他看向远处,夫郎东瞧西看,对地上一株花一棵草都能好奇很久,他忽然一笑,淡淡道:“偏安一隅,也没什么不好。”
分别之前,顾承武摘下腰间令牌,不带留恋还给老孟。他似乎终于放松下来,从荣王给他埋的坑里爬了出来。
顾承武带着江云只在府城逗留三日,看尽了府城的繁华,从夜夜笙歌的酒楼到市声喧嚣的勾栏瓦舍。江云坐在桥头,飘浮的河灯映在眼里,夜灯吹拂,他靠在顾承武肩头:“我想回家了,想干娘,想满宝,想夏竹,还有大黑小黄……”他孜孜不倦把家里的活物都数了一遍。
“明日便回,快马回去两三日就能到,正好赶上过年。”
府城虽然繁华,但对于江云来说是陌生的,再好的地方也比不上家里。耳边没有满宝哼哼唧唧哭,江云始终觉得不适应。
想到这里,江云笑起来:“原以为是满宝离不开我,现在看来,是我离不开他才是。”
一想象满宝哭的模样,江云就心疼。他说完,被顾承武掰过下巴,四目相对道:“我和满宝掉水里,你救谁?”
江云:……
他忽然站起来,深深看一眼坏笑的男人,头也不回往回走。
顾承武赶紧跟上去,在人群中牵着江云,不罢休追问:“快说,你救谁。”手被江云甩开,顾承武又牵回去。
江云不想理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跟亲儿子较劲。他决议一整天都不和顾承武说话,最后没绷住,被顾承拉到床上缠着折腾一番,江云失神看着摇晃的帐顶,实在不理解当初为什怕他怕的跟什么似的。
在府城玩了几日,回到云水县的时候。江云看到被重新修缮过的熟悉的城门,赶路的疲惫顿时消散。他从马上滑下去,步行入县城。周遭都是熟悉的景象和熟悉的人。
百姓被烧毁的房屋正在重新修缮,县衙门口也焕然一新。江云拉着顾承武往人堆里挤,总算挤到前排,看见县衙布告栏上,张贴一张告示。
“上面写了什么?”布告内容都是文邹邹的,江云只认了几百个字,一知半解看了一些,读不懂意思。
顾承武拉他出来道:“宁平府一带受灾最严重,朝廷为了尽快恢复民生,特免去宁平府及下辖的县一年税。”
朝廷敢这么做,无非也是因为国库充盈了,才大手笔一挥。也许是因为太后倒台,朝廷大权终于完全落回皇帝手里,指不定是皇帝一高兴,随手一挥免去赋税给自己庆祝。
无论如何,对百姓来说都是好事。布告旁边还有另外一张,写的是新县令已经到任,鼓励大家帮助安置流民。
流民都是无家可归的,顾承武之前并没有处理这件事情。一来不是他该管的,二来他纯粹嫌麻烦,不肯处理烂摊子,要留给刚上任的愣头青。
果不其然,这新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安置流民,又赶上年关,他想做一些成绩向朝廷表现。也幸亏不是另一个前县令,还知道从百姓的角度出发办事。
江云和顾承武回家时,小院里正热闹。张翠兰请来的工匠正修房子,这院子虽然是他们租的,但之后还会长期住,总不能让人睡在漏风的房间里。
瓦片和木头摆了满地,夏竹抱着满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见门口乍然出现的夫夫二人,夏竹和满宝大眼瞪小眼。
满宝眼睛一弯,哼唧两声,是要哭的前兆。夏竹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赶紧把满宝放进江云怀里。
“云哥儿你总算回来了!你一走,满宝日日吃饭睡觉都要哭着找你,婶子哄也不好使。”
“爹爹回来了,不难过,爹爹以后都不走了。”江云看的心疼,感觉儿子都瘦了一圈。他掂量一下,发现没瘦,小崽子反倒胖了,几天不见就长胖了一圈。
顾承武伸出头:“来,让父亲抱。”他话刚说完,满宝就扭过头不看他,似乎是在记恨父亲把爹爹带走的事。
江云抱着满宝在院子里走一圈,问道:“干娘呢?”
夏竹正给工匠师傅递瓦片,忙着道:“去市集上买桃符对联去了,婶子说准备着,就等你们回来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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