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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意浓微怔,突然美眸圆瞠,狠狠地抽了口凉气。
“武、武登……你是……”
“就是你听过的那一位。”老人翻起白眼。
“对,我没死;是,我退隐山林很久了,屁事不管;没错,我个人私底下不签名,不然对买票进场的粉丝很不公平,谢谢你祖爷粉我几十年。最后一个问题是吗?爱过,保大,救我妈……你还有啥要问的?”
奉玄教正打着七玄盟的幌子,在渔阳四处作案,迟早引来报复,而七玄盟主耿照的师父,居然撞在她手里!
难怪老人武功出神入化……掌握此人,形同得到一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底牌,虽暂时想不到该怎么运用,但舒意浓绝不容许自己失之交臂——这是连血使大人都必须瞒着的一枚关键之棋,能以心珠换得,实是天大的便宜。
女郎定了定神,调匀呼吸,字斟句酌地说出口。
“刀皇前辈神功盖世,适才意浓有眼无珠,不识绝顶高人。以前辈的能为,人间不可越就是笑话,非是意浓不信前辈,实是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不得不慎。”
“我这儿有枚能抑内元的‘赤子握固丹’,服之无害,稍抑十二时辰的真气运行而已。前辈若不愿服,意浓也完全能够理解,此前的约定就当不曾提过,还请前辈见谅。”
“你吞下药丹时,我看她开心得都快哭出来了。”
梅宁夹起一块汁浓油润的榛蘑炖鸡搁碗里,就着扒了一小口白饭,虽是慢咽细嚼,却不妨碍她吃得香,在吃相和教养间堪称完美平衡,又不失十岁小女孩的纯稚之感——如果只看动作,不理她那老鬼附身般的语调和表情的话。
相较舒意浓进房时,盖着被子躺在榻上,这会儿虽仍是一脸病容,声音、动作明显要有活力得多,起码不是病恹恹的模样。
“还编什么赤子握固丹的破烂名儿,这玩意叫‘柔筋弱骨散’,但也是义译而已,原本那串南陵土话叽哩呱啦的谁也念不出,乃出自始鸠海混元母教的巫药。那捞什子心珠应是同出一脉,看我早晚破解了它。”
武登庸吃着剩下的半罐肉脯粥,嗤之以鼻。
“她运气挺好。若服药后她立马翻脸,天霄城就要倒大楣啦,天救自救者,说的就是这茬。运气贼好,啧。”似乎对没能修理天霄城众人一顿颇感遗憾。
“你还是别吃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说再多谢谢有什么用?”
“没事,就当吃补品。你不觉得我这大半个月里精神许多?这个回春哪,就差壮——”忽然闭口,讷讷呷了口粥,表情活像是吞了只死老鼠又不能吐出来,满满的自我厌恶。
“你跟我说‘壮阳’是没关系,别跟其他女人说就好,会被说是猥琐的。”你还不是把猥琐说出来了?
你真知道“猥琐”是什么意思吗?
老人心里呐喊着,冷不防又一怔。
等等,知道“壮阳”是什么意思的十岁女童,怎么想都更不妙——
“吃。”梅宁仿佛听见他内心里的风中撩乱,好整以暇地夹了块去骨的鸡腿肉给他,老人低头以粥罐承接,安于猥琐的定位,她却搁在了翻开的瓷盖上。
“别,蜜蘑鲜浓,搁粥里全是那味儿,可惜了这熬出浓浓米香的好粥,得配着吃。菜也吃点,对身体好。”武登庸灰溜溜地陪笑,看来这段日子里没少受梅宁摆布,已放弃挣扎,她夹什么吃什么,连进食顺序都有讲究。
身为“凌云三才”之一,武登庸的医道修为堪比国手,虽还未破解心珠之谜,面对堆满巢鹤居的珍贵药材毫不手软,流水价地用在梅宁身上,渐有好转的迹象,胃口也差不多恢复了七八成。
为防止舒意浓瞧出端倪,大部分的饭菜老人都让给梅宁吃,粥点类的病中膳食反而落到他肚里,见舒意浓笨手笨脚差点打翻粥罐,武登庸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接手,单纯只是为了护食。
“我愣是想不明白,”老人拈着匙羹沉吟:
“她今日所为何来。那丫头虽非城府深沉、大奸大恶之辈,却是个不做无益之事的脾性,哪怕她自己未必意识到,其言行必有目的。专程来喂饭送布娃娃,莫不是做了啥于你有愧之事?”
梅宁替他舀了碗汤,小心呵凉,“喏”一声示意他赶紧喝,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日常做惯;也替自己舀了一碗,落座后才随口道:“她看似着紧我,其实全是做给你看,眼角眉梢喜孜孜的,肯定不是做了亏心事。依我看,应该是来套近乎的罢?”
你真知道“套近乎”是什么意思么——老人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一径冷笑。
“套个屁近乎。我都这把年纪了,除非少城主犯了姥爷瘾,就爱啃陈年腊肉,奉承我有什么好处?”
梅宁看他以碗就口,骨碌碌地喝着酸菜大骨汤,眼底掠过一丝怜悯,慢条斯理道:“就是见家长吧?我猜她同你徒弟好上了,想着日后进门,抬头不见低头见,赶紧来卖个乖,应该是没什么坏心思的,不用在意。”
武登庸“噗”的一口热汤喷在墙上,差点没给活活呛死。
“我说……咳咳咳……你真知道‘好上’是什么意思么?”连连捶胸,梅宁给他拍背顺气,模样十分淡定。
“你这一看就是上辈子孟婆汤没喝干净!我半只脚都搁棺材里了,别跟我说真有阴曹地府啊。”
梅宁叹了口气。
“你要是有几十个姨婆婶娘,从小跟着她们挑菜拣豆做针线活儿,天天听东家长西家短,也能懂很多事。我七婶婆说,江湖上没有一件事是不能在厨房里解决的,理就是那个理。可惜男人太笨啦,不听女人说。”
武登庸好不容易缓过来,见她一脸的老气横秋,又气又好笑,忽想逗她,挑眉坏笑:“我猜你家梅少昆没准儿就是个特例,专听你的话。”原以为小丫头会羞红脸蛋,扭捏跺脚之类——虽说这也是很超龄了——岂料梅宁幽幽一叹,眉心蹙紧,语重心长,益发衬出老人的调笑无聊幼稚,简直分不清哪个才是大人。
“他只听我的,所以我很担心。他留了字条,说在钟阜码头碰面,没等到我他是不会走的;但忒多人找他,肯定躲不了太久,到现在都没消息,就怕给人抓了,而抓他的人不欲透露风声,情况……很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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