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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构造,在十九世纪的小镇当中,应该还是属于比较富裕的阶层。
尤瑟推开了最左边的一间木门,说:“这里是我的房间,如果我回到岛上后你没有其他地方能去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屋内的装潢比较简约,但陆寻还是能从其中看出一些尤瑟的喜好风格。窗台边的地底铺了一层细沙,间或放置着些许贝壳和珊瑚,配合上整体淡蓝的色调,很有灵动自然的感觉。
陆寻随他走进房间,靠在门框上问到:“我在这里住下,你叔叔不会介意吗?”
尤瑟转身打开衣柜,说:“你没看出来吗?理查叔叔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就这件吧。”他从衣柜中挑选出了一件亚麻质地的深条纹睡袍递给陆寻,说,“我房间里的盥洗室你也可以随便使用哦。”
这一天过得何其慌乱。刚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陆寻差点都忘记了,自己一个小时之前还身处在大海之中。
他接下尤瑟的好意,没意识到之前还好,但现在意识到了,海水干在身上的触感的确不太好受。被打湿过的头发如今也正半干不干,呈现出一个不太自然的造型。
陆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人类世界的洗浴装置了,十九世纪的当下,热水器和淋浴设施都并未被发明出来,陆寻只好很讲究地烧了一盆热水。
在蒸汽的包裹之下,全身紧绷的经络都被舒展了开来。他脑中的思绪很混杂,但至少在这一刻,可以短暂地将自己放松下来。
-
“我好了。”
陆寻推开门,周身一片轻淡的水汽在遇到初夏的微热后,立马消散了无影。
尤瑟已经换好了一件与他身上形制相似的淡蓝色睡袍,看样子刚从起居室的另一间公共盥洗室洗漱完出来,正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
陆寻发出声音之前,他的笔下似乎碰到什么瓶颈,手指屈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书桌木制的平面。
听见来人的声音,尤瑟放下了笔,说到:“陆寻,你怎么这么慢?”
“多洗了一会儿。”陆寻一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坐在了尤瑟身旁的床沿上,问他,“你在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我在写日记。”尤瑟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意思,“有个单词不太会写。”
这个单词是anesthetic,不难,陆寻凑近了书桌。他并不是想窥探尤瑟的日记内容,只是觉得本子上的字迹十分眼熟。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在纸页上续写下了这个单词。
而后躺进床铺里,等待尤瑟写完日记后吹灭了屋子里的所有灯焰。
陆寻一直闭着双眼,他感受到床侧轻轻凹陷下去一块,是有人躺在了自己身边。
“陆寻,你睡着了吗?”
尤瑟卧室的床不大不小,睡两个男人不太富余,担心不注意就会碰到对方,他们分别盖了两床不同的被子。
然而陆寻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正扑在自己脸侧,他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即使他们已经在同一屋檐下住了数日,但实际上到了夜里,两人的距离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
陆寻看了尤瑟多久,他们就对视了多久。
直到陆寻开口,问出了一个在心中盘踞了许久的问题:“尤瑟,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模仿着我?”
尤瑟有些不明白他这个问题的意思,眼瞳中泛起的疑惑情绪居多。
陆寻叹了一口气。
他曾经以为理查叔叔对尤瑟不好,而且他一个人住在荒岛上,身边也并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亲人。
离开荒岛之前,他能够感受到尤瑟心中浓郁的不舍,陆寻思考过,是不是因为唯一一个能够陪伴他的人也要离开了。现在想来,也许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尤瑟是一条学习能力很强的人鱼,并且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身边人的情绪。他想真正融入人类社会,只要选择一个真实的参照物就可以踏上最快的途径。
只是尤瑟目前尚且无法长时间地控制住自己的双腿,陆寻计算过,他大约半个月左右必须回到水里一次。所以他无法和叔叔一同生活在澳格镇,不然李蓝安应当是他最方便的学习对象。
陆寻不知道尤瑟有没有意识到过这件事,但想来是没有的。尤瑟在下意识地模仿自己,他看见那行熟悉的字迹后才恍然明白了这件事情。
那笔迹分明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明明刚来海岛那天,陆寻所看到的还只是几个形体幼稚的字母。
再更多地去回想,思考时敲击桌面的小动作,临别时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不舍情绪,或是方才分明不明所以,还要一直与自己对视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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