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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篇:仲夏夜之梦(7)
对于高三生来说,下学期的时间往往能给他们带来人生里最神奇的一种体验——
既无比漫长,仿佛每一分钟每一节自习都是上刑似的煎熬;又无比短暂,似乎被什么命运的洪水猛兽追在身后而疲于奔命地向前,却还是攥不住那点溜过指缝的时间。
今年的年关来得格外晚。
二月中旬的除夕,年后的新学期开学已是月底,也意味着高三生活只剩三个月。
立在安乔中学校门内的大公告牌顶端,电子屏幕上“距离高考还剩xx天”的字体鲜红,像恐怖片里的生命倒计时器。
遑论高三,即便只是高一的宋晚栀在每天早上走过去时,还是会由衷地体会到一种压力感。
好像在这样的招牌前,多一句与学习无关的玩笑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是你们想太多了。”
对于宋晚栀的话,某位正牌高三生答得松散又随意。话尾没压住,还懒洋洋地拽上了个哈欠——
“一块破牌子,能放个大禁言术么。”
宋晚栀无奈地仰眸看他:“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吗?”
“紧张,”江肆单手抵着单车,半垂下眼,“紧张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宋晚栀:“……”
这人皮肤是那种质地很冷淡的白,于是下眼睑稍抹几分乌青也会非常明显。
倒是不怎么影响他这张脸的美感,反而带上点颓懒不羁的味道。
宋晚栀观察几秒,微微蹙眉:“你昨晚没睡好?”
“不是昨晚。”
“嗯?”
江肆一抬手腕,把腕表给宋晚栀看:“九点五十下晚自习,早上六点半就要到校,去掉往返路程和洗漱以及早餐时间,睡眠时长都不到七个小时——恐怕接下来每一天我都睡不好。”
宋晚栀推开他手腕:“七个小时,也还好吧。如果按你们高三年级正常要求,是六点前到校的。我听说学长学姐们的睡眠时间也就在五小时左右。”
“我还在发育期,”江肆顶着他一米八五以上只多不少的身高,迈着长腿说得面不改色,声线倦懒,“需要长身体,应该保证九个小时的充足睡眠。”
宋晚栀偷偷睖他,在被他捉到以前转回去,小声咕哝:“不知羞。”
“我听到了。”江肆懒洋洋地扯了下唇。
宋晚栀一哽,随即底气不足地:“听到就听到,本来就是。”
“我没什么关系,”江肆叹气,很顺手就抬手摸了摸身旁女孩的头顶,“可高一就要六点半到,我们栀子花苗拔不起来怎么办?”
“——!”
宋晚栀噎住,等反应过来,气呼呼地给他把手扒拉开了。
她加快步子往前,身后那人懒懒散散的笑声就推着链条咔哒轻扣的变速单车,不紧不慢地衔了上来。
江肆一直把宋晚栀送到了高一教学楼下。高一楼里的学生们看了半学期某人的接送,起初还新鲜好奇八卦,现在却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
宋晚栀跟江肆道别后,拎着背包进楼。走出去几步后,她迟疑慢下脚步,转身往后看。
那人站在熹微的晨光里,懒扶着车停在原地。
宋晚栀之前在走到楼里时也见过,江肆总是要等她完全进楼,才推着单车往高三那边去的。
而此时,接到她望来的视线,江肆收住那个没打完的哈欠,他朝她轻一抬手,桃花眼低敛下懒散的笑,像早上拉开窗帘扑入怀里的第一束阳光。
[怎么了。]
他朝她无声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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