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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没几个信她的话。
白夫人在外是与人为善,对着别家的夫人小姐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就是个妒妇的事实。
她惩治小妾婢女的法子层出不穷又灭绝人性,虽说少有传到民间的,但也是在各家夫人耳中流传甚广,甚至是被许多人奉为圭皋。也正是因此,大家都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人。
哪个老爷的爱妾宴宾客时陪坐不是稀奇事,这白夫人许是见了死者与老白坐了近了心生恨意也说不准。
大家都是人精,猜出来了也只是在心里嘲笑,口中并不说,连那一点嫌恶的眼神都不曾露出来。
“我听说白夫人与白叔伉俪情深,常常为了旁的女子争风吃醋,说不准这个婢子和白叔有染呢。”韩玉笙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拱火。
他在众人眼里是个小孩子,又被家里宠坏了,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口无遮拦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话更是明目张胆添油加醋地把众人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各个夫人老爷都悄悄分了余光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白和老赵的反应。
老赵也有些怀疑地看着老白,后者脸色有些不自然,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又重重咳嗽了两下,眼神不住地去瞟地上的白夫人,方才说:“玉笙啊,你这空口无凭的,拿什么证明我和她有染呢。”
老赵一听这话,脸色稍稍缓和。
“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您怎么就承认了,还这么急着去自证清白。”韩玉笙惊讶地抬眼看向老白。
老白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老赵审视的目光更为扎人,其他家族幸灾乐祸的目光简直要淹了他,他又没有那飞天遁地的本事,还是得硬着头皮接招。
“商人之子就是商人之子,也就只会凭着那一套歪理邪说污蔑我了。”
找不到敌人的破绽,那就骂他的出身。
韩玉笙嗤笑一声,伸手拽下一枝石榴花,反驳道:“儒生就是儒生,寒窗苦读四十年也混不上个秀才,还做着兼济天下的美梦。孩子倒跟这石榴花一样,生了一沓又一沓。”
有两个关系要好的夫人禁不住笑了起来,发出了一点声音,又急忙拿手帕掩住了唇。老白听到声音后逡巡一圈,也没揪出来是哪两个罪魁祸首,只得红着脸作罢。
他确实科举考了二十年,到现在还是个童生。本朝科举不算难,但考吟诗作赋,没那个本事也就跟仕途无缘了。偏偏老白写的诗都不怎么样,还老喜欢逞能,强装着考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屈郢造反,鄂州跟着乱了起来,他才歇了心思。
“玉笙,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就是你家的教养?”白夫人看样子真是和老白伉俪情深,跪在地上也要维护他。
就算老白当众打她,宠妾灭妻,养外室,酗酒,好赌,草菅人命,为人恶毒,她还是要义无反顾地维护他。就像现在,老白被韩玉笙说的心气郁结,一句话也憋不出来,红着脸生闷气,不就是她出的头吗?
韩玉笙嘴角抽搐,说:“我又不能科举,要教养做什么。不像我家养的那条狗,有娘生没娘养,挨打了还乐颠颠把脸贴过来摇尾巴。”
笑声更大了一点。白夫人也知道他是指桑骂槐,但她没老白那么精明。她平常只用保持自己的端庄淑雅,好好当个花瓶就行了,说话也并不会斟酌,只爬起来,仍旧捂着自己那半张脸,保持最后的体面,才说:“一个女人,维护夫婿是天经地义的,若是离了夫婿,还能去哪里呢?”
“啊?”韩玉笙瞪大眼睛,不解地挠挠头,“你没有娘家吗?”
他三姐出嫁了还是天天往家跑,从来是丁点委屈不受的,因此韩玉笙觉得女人生性是自由的,和男人一样不该受一点委屈,出嫁受了委屈要么打回去,要么就回娘家求父兄撑腰。
白夫人这样的说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真是头一次见你这样的,要是我妹,早就两巴掌打上去了。”韩玉笙嘀咕着,往后退了几步,生怕白夫人把那股子冤大头的气质传染到自己身上,回头再带坏了姐妹们。
他还有俩等着出嫁的妹妹呢,韩家不认韩玉筝的婚事,她怎么着也还是个十九岁的黄花大闺女,韩玉童才十五岁,也是马上到了婚龄。这个关头影响了她们,才是罪该万死。
李夫人扶着勉强李小姐往这边走来,方才她们走的稍远了一些,没见着这出戏,近前了却见人人脸上都写着戏谑与好奇,连老李都是满脸笑意,本来想问一问,一转眼看到了生闷气的老白,正在扶头上珠钗的白夫人,脸色青黑的老赵,以及站在树下满脸嘲弄的韩玉笙,也知道了事情不简单,便不打算追问了,只扶着女儿的手站在了老李旁边。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还要继续观宴么?”李夫人双手包裹着李小姐的手掌,端庄优雅地站在那儿问。
李家是最年长的,声望也是最高的,又算是东道主,李夫人身上更是从骨子里透着书香门第的高贵气质,这一发话也算是将此事翻了篇,大家便打着哈哈走开了,现下天色也将晚了,这百花宴也不只赏花,还有夜宴呢。
走了一天,没什么比吃饭更令人心旷神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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