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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露出一点隐约笑意,“今日东苑暂停武课,改上一日文课。杨斐送她去东苑进学,不到傍晚不会回来了。孔老慢慢医治,不必着急。”
——
阮朝汐在书房门外不见白蝉,只看到葭月在耳房忙碌。无脚短案上裁剪了几方雪白的纱布,几个小锅子里热腾腾煮着水。
“坞主还在书房里未走?”她站在耳房门外,询问葭月,“可有要紧的事在商谈?我可以进去练字么?”
葭月手里剪裁纱布的动作不停,春水般的眼波潋滟抬起,睨了她一眼。
“郎君既然允了你随意进出书房,又何必特意来问我。”
她不冷不热地道,“我做不了你的主。自己把门帘掀开,探头往里看一眼,估摸着里头的情形能进,你便进罢。”
阮朝汐便走去书房门外,掀开门帘,探头往里瞧。
云母片的绚丽光影里,她一眼看见大屏风挪了位置,遮住了迎面靠墙的绮罗软榻。
靠窗的书案处无人,自己刚才习字的纸笔依旧散乱放在案上,并未被收起。
她仔细听了顷刻,屏风后传来孔大医的叮嘱声。
“郎君这药汤的喝法,老朽看得头疼。既然习惯喝一半倒一半,那一副药里的药材分量只能加倍了……哎,别动手臂!牵连到肩胛啊。”
阮朝汐放下了心,在门外脱了鞋履,脚上只穿足衣,轻手轻脚地入了书房,惯常走到黑漆书案处坐下。
大屏风遮挡住门口方向的窥视,却并未完全遮挡住窗边长案的方向。
阮朝汐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耳边孔大医喋喋不休的动静忽然停了,安静地反常。她反倒诧异起来,抬眼往屏风后看去。
迎面看到孔大医匆匆忙忙站起身,从小榻旁的木架上取下一袭玄色领缘的雪青色长袍,披在荀玄微的肩头。
她向来目光敏锐,只惊鸿一瞥的功夫,便看到了大出意料的场面。
荀玄微在屏风后解开衣袍,袒露出整块后背,赫然列有许多道已经结痂的纵横疤痕,从肩胛一路往下,伤痕交叠,有几处愈合中途又裂开了,未擦净的血迹淋漓往下滑落,只片刻功夫,血痕便濡湿了雪青色的袍子。
阮朝汐心神大震,执笔的手一颤,紫毫笔掉在长案上,啪的一声响。
响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她后知后觉地猛低下头,重新拿笔,接着自己才写下的两个字继续往下写。映入眼帘的大片淋漓血迹新伤却再也难以从脑海里擦去。
她笔下写着意境雅致的“日出雪霁,风静山空”,心里却混乱如混沌旋涡。
满心混乱地想,怎么会是伤?原来不是病?颍川荀氏的郎君,出入上千部曲护卫,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耳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低头陷入混乱时,屏风后的人已经整理好了素纱单衣,一件件套回外裳。
耳边忽然传来孔大医的嗓音,低低地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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