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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深仇尚能消解,遑论徐清纵并非死于宋澜之手,又遑论徐玉嶂本就是死有余辜?
宋南曛有些局促地揪了揪衣摆,看着陆延生越来越冷的脸色,心头忽然动了动,站了起来,垂着头:“先生,可是,可是……”
两个“可是”,陆延生顿时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左相找过您了?”
“是。”没有否认。
“他说什么了?”
宋南曛揪着衣裳,期期艾艾地说:“他说太子之位本该是我的,皇位也本该……若是我能让众朝臣信服,皇兄早晚有一天要让位给我……”
“哐”地一声,陆延生伸手把手边的茶盏甩了出去,碎瓷片散了一地,早已经冷却的茶水再无热气,却也茶香袅袅,殿外似是廖华的身影动了动,愣是没有进来。
陆延生半分好气也无,气得眼睛都有些红,讽道:“他倒是直白的很,这是怕您听不明白?早知道臣也直白些说话,省得兜兜绕绕三个月,到最后走投无路闹到这昭阳宫里来!”
“先生,您消消气,左相的话我不敢信的。”
“不敢信?”陆延生探身看向他,有些好笑地问,“不敢信您就敢拉拢梅尚书,敢用梅少傅的事挑拨离间,敢与左相的门生沆瀣一气,郡王,是臣小看了您啊。”
这话说得重,宋南曛想也没想,腿一软又跪下了,今儿这一遭,他是真怕了自己的先生。
“先生,我不敢了,我知错了,可是我……不想去封地。”
少年身形微颤,垂泪低首,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
陆延生沉默着看了半晌,只觉得眼前那个身影似乎小了一圈,像极了当年那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捧着一杯热茶跪在自己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了又看,然后是软绵绵的奶音。
“先生。”
回忆炸开在眼前,陆延生只觉得自己那颗心的盛了一汪温水,泛起飘在多年前喝下的那一口悠悠茶香。
窗外午阳正烈,窓纸后早已不见人影,看客都散了,费尽心机唱一出戏,总是要收场的。
陆延生撩了袍服起身,半蹲在宋南曛面前,伸手,抹去他眼角清泪。
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的?”
宋南曛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陆延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贪恋了此刻的这份温存,赌气一般说:“先生,我都十六了。”
他的生辰是腊月廿一,去岁是徐清纵的丧年,故无人贺。
陆延生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头,少年的头发软,额前的发丝拂在手心有些痒,他笑了笑,有些怅然:“十六了。大盛的朝律是弱冠取字,而陛下得梅少傅教导,十六岁那年就得了个顶好听的字,郡王知道以后羡慕得不得了,吵着要臣也给您取个字,臣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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