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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姚冰夏捏紧了衣袖,“因为……”
“因为他人他物与我有牵连,就像爱屋及乌的颠倒反面,而非我本心本愿向姚夫人作恶。”俞知光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如此说来,我想茫茫人世间,除了遁入山门避世,天底下无人能够摆脱与他人他物的因缘合和,是否种恶因,为恶果,已然是其次了。”
姚冰夏闻言一愣。
戒空方丈微微一笑,“这位施主虽坦言不曾钻研佛理,但一思一言,可见佛缘。”
清心堂高僧再论两刻钟的佛理,到了用膳时辰。
斋堂摆上长条食桌,俞知光坐得离姚冰夏天南海北,整顿斋膳都看见她复杂目光。她只专心用膳,想到待会儿午休被引去禅房,恐怕少不了又是一场口舌。
斋膳用过,她直接带着元宝往前殿走去。
柳四娘意外:“大娘子不去休息吗?”
“午间人少,我想去前殿敬拜。”俞知光回头,余光看到姚冰夏也在关注她,当即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前殿,只命元宝守在前殿门:“元宝,姚夫人要是进去找不到我,你只一口咬定不知我去哪儿,带她回禅房再找找。”
俞知光交待完毕,提着裙裾,径直往偏殿去。
偏殿安静清幽,香客稀少,晌午明亮日光被窗格分割成一道一道,落在殿内,照亮了袅袅升腾的几丝烟雾。
她解了碍事的斗篷,对着四臂观音像,缓缓跪拜去。
薛慎说,人有所求而不得,才去寺庙。
她也有所求,不算顶顶难事,只为添一分心安。
俞知光敬拜完,到偏殿角落摆的那张八仙桌上,找到用朱砂画护身符的僧人,拿出早晨就准备好了的香火钱。
两刻钟后,再踏出偏殿,被姚冰夏堵个正着。
姚冰夏一双新月眉高高扬起:“嗬!你还躲着我!”
俞知光没辙:“姚夫人。”
“以为叫你小丫鬟守在正殿就能够迷惑我?她心神不定,总往西边看,我还没那么笨看不出来!你躲什么?”
“我怕你与我再论佛理……我实在论不出来了。”
姚冰夏吸了口气,“谁同你说这些!”说罢别过脸去,佯装不在意地整理披帛,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俞知光没听清楚。
姚冰夏翻了个白眼:“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为难你。现在想想,你不过是倒霉,嫁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日后指不定被他波及什么祸事,你且小心警惕。”
“姚夫人同我夫君……有仇怨?”
“你不知晓?也对,他怎么会主动跟你说。”姚冰夏冷笑,“薛慎欠我两条人命,要不是他,我姐姐与外甥女还能健健康康活在世上!”
提起离世亲人,她眼眶微红,垂眸看清了俞知光手里捏着的一角平安符,“我是恨不得他能早遭报应,你却是特意为他求平安符,叫我怎么以女子交谊之礼相待?日后再见,我不对你阴阳怪气,已是我克制了脾气。”
俞知光还待再细问。
姚冰夏不想说了,兀自向她行了一礼就离去。
日落时分,将军府马车从永恩寺回到将军府。
俞知光奔劳一日,一到府里就直奔汤泉间,只想好好泡泡登山发酸的腿脚,连饥肠辘辘都顾不上照顾。
卫镶留在前院,向薛慎汇报今日事宜——将军在今晨出发前就叮嘱过,留意姚冰夏的靠近,必要时出手。
他将守在偏殿外听见的对话,原样复述给薛慎,说到一半,瞟见薛慎的脸色,声音渐渐迟疑。
薛慎沉声:“继续说。”
卫镶硬着头皮说完,听见薛慎安静了一会儿,问:“除此以外,姚冰夏还有为难她吗?”
“就是在清心堂说了一会儿佛理。”
“知道了。”
卫镶颔首退下去。
薛慎回了主院,抄手游廊下,正撞见俞知光从汤泉间出来,整张脸都泡得发红,脚步也轻飘飘。小娘子拢着一袭轻裘,仿佛根本没在寺里被刁难,朝他轻快地招招手:
“薛慎,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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