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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靠着席初,一夜睡意昏沉。午夜梦回之时,回忆蓬勃地涌入脑海。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喜怒哀乐。
虞谣穿梭其中,一分一分地将它们记起。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从两小无猜到少年相伴。她高兴时有他在一旁分享,低落时也有他来宽慰。甚至在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他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为初继大统的她抚平了几许心中的胆怯,让她觉得至亲离世之后,这皇宫也没有那么苍凉。
可在她握稳权力之后,待她好的人就太多了。她的后宫充裕起来,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讨好她,他反倒成了其中不太顺她心意的那一个。
虞谣突然明白了当时的她为什么会在元君与孩子死后做得那么绝情。除却杀夫杀子血仇,还有许多不满是从先前的零星小事里积攒下来的。
在每个人都在哄她开心的时候,他常会劝她不要疏忽朝政。她因为卫玖器重卫家,他也总让她提防外戚。
圣贤书告诉她“忠言逆耳”,可逆耳之言终究是不好听的。
那时只有十四五岁的她,也并未觉得那些话恰是“忠言”。
虞谣在晨光熹微之时醒来,睁开眼睛望向幔帐上金线织就的凤纹,心中对现下的自己有了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她翻过身,静静地凝视席初。他仍发着烧,睡容沉静,她攥住他的手他也没什么反应。
她于是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沉默须臾,又吻了一下。
前些日子,她总是不敢多想先前三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现下一切都记起来,她却不想也能知道,她究竟带给了他多少无法言述的痛苦。
他将一颗心都给了她,可她将那颗心剐得鲜血淋漓,还觉得是他罪有应得。
心绪复杂之间,她忽地想起了他昨天的话。
这两日他烧得糊涂,辨不清今夕何夕。只当眼前还是当年事发不久之后,就将什么都跟她说了。
他见她肯信他的话,他很高兴。可得知这是凤鸣殿,他即刻就要走。
他说,他不配让她这样。
只因他在杀卫玖的时候除却为了她还有两分私心。
他对他自己如此苛刻,可怎么不怪她呢?在她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之后,他还是很快就接受了她的好。
虞谣看着他,越看越觉心如刀绞。
安静蔓延了一刻,素冠入了殿,隔着幔帐唤她:“陛下,该起了。”
她蓦然回神,坐起身,压音:“传旨,这几日免朝了。如有要事,让她们直接禀到凤鸣殿来。”
“……陛下。”素冠颔首轻劝,“昔年之事还未查明。陛下若为了贵君免朝,朝臣们怕是……”
“和他有什么关系?”虞谣冷笑,“你就告诉她们,是卫珂之事让朕急火攻心,太医说需要静养。她们要骂卫珂,就随她们骂去。”
素冠怔了一瞬,摒笑:“诺。”
虞谣待他退出去传旨后也没再多睡,起床梳洗后先用了膳,然后就等着席初醒来。
席初伤得重,这几日觉都很多,脾气却很好。昏睡时若到了喂药的时间,半梦半醒也会乖乖把药喝下去。若醒来用膳,也是虞谣喂什么他就吃什么。
如此吃好睡好,这一整日里他虽仍烧得昏昏,次日再醒来时却已不太烧了,身上清爽许多,连带着神思都清明起来。
彼时虞谣恰在内殿中与朝臣中议事,席初伏在床上醒神,依稀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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