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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大摇大摆踱步至廊下,垂睨着阶下众人,粗声粗气道:“排成两列,都给我站整齐了!别让夫人久等!”
“狐假虎威!”老禾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咕哝。
哪知那莫主事人虽精瘦,天生一副好耳朵,听见他咕哝,八字胡一翘,提着名录就要下来抓人:“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莫主事,后边开门了!”人群里传出一声高喝。
莫主事还没反应,一旁的老禾眼疾手快,三两步跑到廊下,抵住大门,错身闪了进去。
“呀!”
眼见一道黑影飞扑而入,门后的姒洛被吓一跳。好不容易看清来人的面容,一边轻抚胸口,一边忍不住抱怨:“如此着急忙慌作甚?撞到旁人该如何是好?”
抬眸瞧见一姑娘面容姣好,唇红齿白,老禾只当自己冲撞了夫人,一张脸霎时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姒云正在里间研墨添香,心里琢磨是一人一张人事档案,还是汇列在同一份竹简上,听见外头动静,放下手里的墨,忍不住轻笑出声。
“阿洛,”她提起纸笔,抬头朝外面道,“快让人起来。”
“诺!”姒洛轻一颔首,垂眸朝老禾道,“还不起身?”
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老禾一张脸陡然绯红,满脸讪讪地说不出话。听见夫人催促,闷头跑进里间,又扑通一声跪坐在堂下,只不敢抬起头看。
“你是老禾?”姒云示意阿洛搀他起身,“坐下说话。”
“诺。”老禾哆哆嗦嗦起身,只敢坐下三分之一,脑袋埋在胸前,交握在身前的手互抠着指甲,依旧不敢抬头。
姒云也不强求,抬手示意姒洛看茶,而后轻展开面前的绢页,落笔“莫田老禾”四字,看着他道:“老禾,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现有几口人,分别几岁,可否告知一二?”
“回夫人的话,”老禾闷声作答,“小人家住田河里三巷尾,家有老母妻儿,儿子刚出生六个月……”
姒云走笔如飞,头也不抬道:“今岁又添一口人,家中余粮可还够?孩子刚满六月,晚上可闹腾?嫂子可还睡得安稳?”
老禾一怔,贵人问起家事已是不同寻常,而今还关心起口粮和睡眠之事,实在闻所未闻。他怔怔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解。
等不来回答,姒云也抬起头,看他眼下泛青,满脸憔悴,忍不住摇摇头,笑道:“两眼浮肿且泛青,晚上必定不得安枕。若是娃娃晚上太过闹腾,禾大哥晚一个时辰来上钟也无妨,只是下钟也得比旁人晚一个时辰,如此可好?”
听懂她言下之意,老禾连忙磕头谢恩:“谢夫人恩典!谢夫人恩典!”
“阿洛?”姒云却不急着让他起身,只抬眸朝姒洛使了个眼色。
姒洛会意,绕到帘后取出一袋早已分扎好的粟米,双手递至他身前:“喏,拿着。”
“每五日,我会遣人来庄上一趟。家中若是什么难处,随时告知阿洛。只这米粮之事,”姒云抬眸看向大门方向,压低声音道,“禾大哥,切不可告知庄上其他人。”
老禾看看面前的米粮,又看看姒云,神色怔忪,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这,夫人,这如何使得?”
“本就是你们应得。”姒云示意姒洛搀他起身,又道,“现下带着身上若是不便,先将米粮存放在此,等下钟时再来拿不迟。”
老禾盯着姒洛手里的米袋,满眼依依不舍,很快回过神,叩首道:“夫人且放心,莫庄公田等同于我禾家私田,老禾必定竭己所能,不敢躲懒一时半刻!”
“禾大哥言重。”姒云又在纸上落下几笔,颔首道,“阿洛,送禾大哥出门。”
“诺。”
“出来了出来了!”
庄子门外,见大门被拉开,围观之人一拥而上。
“老禾,夫人问什么了?责罚你没有?”
“老禾,夫人好不好看?”
“老禾老禾……”
“走开走开!”老禾涨红着脸,脖子一梗,粗声粗气道,“夫人如何,见了不就知道了?都杵在这儿作甚?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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