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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目看向桌上已然空空如也的碗碟,眉眼下弯:“譬如现下,臣女就心心念念,若是能时时刻刻,日日年年用上珍珠翡翠白玉羹,该有多美!”
姒云但笑不语。
一盏茶后,一缕浮光掠过廊下破败,姒云想起些旁的,忖度片刻,朝许姜道:“若是我有法子,能让王姬日日用上白玉羮,王姬可愿做些前期投资?”
“前期投资?”许姜直起身,一脸好奇道,“那是何意?”
姒云抬眼环顾四顾,慢条斯理道:“便以酒肆为例。若是大王恩允你我二人在此开办一间酒肆,王姬出钱,妾身出力。待酒肆落成,每年的盈余由你、我和洛邑州府依照二、二、一份来分配,王姬可愿意?”
函谷关后的一路,姒云心心念念洛镐“高速公路”之事,一路寻思如何才能将诸如投资、开发、收益、合作等概念深入浅出地灌输给周王和一众诸侯。
只是此间不同于现世,周王和各路诸侯自认身份尊贵,鲜少屈尊纡贵来细听妇人之言。
社会发展、观念改变需要漫长光阴,以为此间人会因她的三言两语轻易改变固有之见,才是异想天开。
姒云眯起双眼。
和那两片试验田一样,若是能以某个简单的项目为例,或许能事半功倍。
——譬如一座酒楼。既容易策划和实施,又容易提出和解决问题,同时能让持观望态度的人切切实实看见项目从最初策划到最终盈利的每一步。
许姜如何听得懂此间门道?
听姒云越说越复杂,她连忙摆手,一脸痛苦道:“夫人聪慧,臣女成日里只知舞刀弄枪,如何听得懂这些?夫人若只是想要个园子种菜,倒也不麻烦。”
她侧身朝向门外,指着镐京方向道:“正巧姜叔前几日拿了皇父家的礼单给臣女看,里头正有个园子在镐京城外。臣女留着也无甚用处,夫人若是不弃,拿去种菜便是。”
姒云扑哧笑出声,揶揄道:“一园子的菜,怕是不出两月,王姬便吃腻了珍珠翡翠白玉羹。”
“那可说好了。”许姜嫣然一笑,“等回到镐京,夫人再随臣女去看那园子。”
“掌柜的,这仙人指路玉摆件要放在何处?”
两人正说笑,一道陌生的声音自门边传来。
姒云两人齐齐抬眸,却见晴光浮掠的檐廊下不知何时迈入一道颀长身影,一手弄扇,一手提盒,姿态从容又文雅,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风流姿态。
目光交汇,姒云倏地一顿。
她分明没见过来人,可他执扇挑眉的模样,不知为何,总让她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哎呦!卫公子,你可来了!”
里间的帘子被掀开,一脸福相的圆脸掌柜笑容满面迎向前:“方才还念叨,不知公子今日会不会来,那左边门廊上的仙鹤纹被邻家小子踢了一小片,还得劳公子费心。”
卫公子递上手里的摆件,又转身看向他口中的损坏之处,倏地收起折扇,笑道:“不妨事,半个时辰足矣。”
见他不慎讲究地掀起衣摆,蹲坐在门边,姒云倾身拦住路过的掌柜,好奇道:“掌柜的,这位卫公子,莫非擅长浮雕刻纹之艺?”
掌柜放下摆件,朝她拱拱手道:“不瞒夫人,这满堂浮雕皆是出自卫公子之手。”
果真英雄出民间。
姒云一脸敬佩,看向廊下道:“不知这位卫公子是何许人也?”
“是卫国人。”圆脸掌柜擦了擦手,满脸堆笑道,“似乎是三年多前才搬来洛邑,凭着一手过硬的木刻功夫,只半年便声名鹊起。至今日,谁要请他过门,要提早三个月议定才可。小人也是仗着一早与他相识,才好觍着脸开口。”
“原是如此。”
“承蒙姑娘厚爱。”
她正连连颔首,一心修缮的玄衣公子不知何时已停下手头的工作,敛袖起身,施施然朝她走来。
“公子自重!”
不等他近身,一桌之隔的召子季怫然起身,展臂落定在他身前,下巴微抬,厉声道:“我家夫人正用膳,不便旁人叨扰。”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尤其“我家”二字。
卫公子步子一顿,却不动怒,只瞟他一眼,又越过他肩头,垂目看向窗边之人。
忖度片刻,又自袖中曲出一物,拱手道:“小子失礼,方才一眼惊鸿见仙人,不自禁生出慕艾之心,失仪之处,还望夫人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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