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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雪簌簌落落,漫无边际。
镐京城虽布局分明,前朝后市四通八达,连日风雪之故,往来官道皆白茫茫一片,辇车牛马寸步难行。
风雪大作的宫门外,车夫的鞭子挥得冒火,几匹马依旧犟着脖颈,猛跺前蹄,只不肯迈出一步。
晚一刻出宫,查明真相的可能性便减一分。姒云心急如焚,不顾召子季阻挠,拢了拢衣襟,跳下辇车,迎着漫天风雪,一路往北市赶去。
“夫人!”
召子季忙不迭地撑开伞,深一脚浅一脚紧跟在她身后:“今日的雪这么大,北市门口怕已寸步难行,那卖糖水的老伯怕也早已收摊回家,不如先回宫,等明日雪停再来如何?”
依照召子季得到的消息,公子征和姒洛发生争执之地便是在北市口的糖水铺子前。也是因为糖水老伯的证词,申后才敢大张旗鼓拿人。
时间紧迫,姒云打算从糖水铺子开始查起。
“还在。”
漫天飞雪飘向倾向她的伞面,细簌钻入领口,化作阵阵冰冷。
姒云若无无觉,疾步赶至北市,才停下脚步,举目望向灯火寥落的雪幕之中。
澧水位于周王宫外十里,由西向东横跨镐京城。
以澧水为界,南岸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北岸是偎红倚翠的瓦舍与勾栏。
时近日暮,南岸灯火已寥落,北岸缓歌慢舞,声色正靡靡。三两画舫轻漾,如幕大雪也盖不住文人诗性,“风花雪月”。
一座圆月拱桥连通两岸。南岸桥墩下,刻着“北市”两字的石碑前,一间茅草筑起的凉棚隔断飞雪去路。棚下一盏孤灯摇曳,紧挨着石碑,正是召子季口中那个糖水小铺。
一张六尺见方的木桌紧挨在石碑前,碗碟具齐,热气腾腾。
一名老者佝偻着腰背畏缩在糖水铺前,隔着漫天飞雪和氤氲热雾,姒云只能依稀看清他略有些落寞的身影,仿似瞪着棚外的鹅毛大雪出神。
“……我还能再喝三盅!”
“还三盅呢,你看看,这是几?”
“……三!嘿嘿嘿,是不是三?”
“三你个头!再这般喝下去,迟早和公子征……”
糖水铺子不远处的圆月拱桥上依稀映出两道身影,似乎是谁家公子吃多了酒,自北岸烟花柳巷穿过漫天雪幕,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而来。
“两位公子可要进棚歇歇脚,用碗糖水?”
见人出现,老伯倏地来了精神,箭步闪出棚外,搓着双手,笑意盈盈迎向蹲坐在桥头的两人。
“回王城还有好几里路,现下风骤雪急,车马难行,不如坐下用碗糖水,暖暖身?”
糖水铺子
“……不如坐下用完糖水,暖暖身?”
桥头边,一袭红衣的富家公子迷蒙着双眼打出个酒嗝,看清来人,大手一挥,转同行的瘦高个公子道:“走,为兄请你吃糖水去!”
瘦高个一脸无奈,一边搀住他,一边吩咐老者:“老伯,给我二人各来一碗糖水。”
“好嘞!”老伯笑意盈盈撸起袖子,将两人迎进四面透风的棚下。
摊前不远处,姒云不禁感慨,老伯的商业眼光着实不错。
不论是北市之人走街串巷乏了,还是北岸之人醉酒而归,桥蹲下的糖水铺都是必经之地、不二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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