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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肩以隼羽作饰……姒云心一沉:“申人?”
她的目光沿着古朴的城楼一路向上,如召子季彼时所说,城楼上方刻鲤鱼徽,此地确为浒城。
既已是缯国地界,为何会是申人在驻守城门?
再看队伍中人,长眼、高鼻、薄唇……的确是缯国百姓。
——缯国的城楼前,由申人来查验缯国百姓入城之文牒,又是何道理?
“魇去去,枕安安,梦里桃源乡……”
姒云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熙熙攘攘间若有哼着摇篮曲朝他几人而来。
抬眼一看,却是那位不时前与官兵起冲突的妇人,拥着婴孩,哼唱着小曲,揉了揉猩红的双眼,趔趔趄趄而来。
正是春寒料峭时,她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妇人的十指却已通红,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
姒云于心不忍,侧身招呼姒洛:“阿洛,让那位娘子来车上歇会。”
“诺。”
姒洛快步上前,三两句话的功夫,便将人请了来。
用过茶,吃过点心,妇人拥着暖炉,自身心俱疲的仆仆风尘里回过神,拥着孩子,连声叩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巧娘没齿难忘。”
“巧娘不必多礼。”姒云逗了会她怀里的孩子,递上一盘点心,又转头望向窗外繁碌依旧的浒城,忖度片刻,徐徐开口道,“方才巧娘说,出门时走得急,忘了将文牒带在身上,是以现下不能回城?”
不等她应声,她又打量巧娘,柔声道:“我观姐姐的衣饰似乎是缯国人?既是回母国,为何要申人在此查验?”
“夫人有所不知。”提起此事,自唤巧娘的妇人长叹一声,两眼泛起猩红,摇头道,“今日之浒城,早非昨日之浒城,名义上虽还是缯国之城,实则已是申人当家。”
“申人当家?”姒云蹙起眉头,“素闻申、缯两国交好,申国地界又远广于缯国……申人当家,此话从何说起?”
“地界虽广,遇上荒年又有何用?”巧娘抬手示意她看向城楼上的鲤鱼徽,面容哀戚道,“浒城无罪,怕只怕怀璧其罪。”
“怀璧之罪?”姒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城楼上方。
廊檐正中的大理石上刻着的鲤鱼图样壮硕柔美,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跃过城门,化龙飞去。
只是瞧见这鲤鱼图样,姒云便能想象,每岁秋收时,缯人脸上会是如何喜气洋洋。
至于怀璧之罪……她看向巧娘:“姐姐的意思是?”
巧娘收回目光,望着怀里轻声呓语的娃娃,轻掖了掖小被子,又朝向姒云道:“夫人有所不知,因缯水之故,我浒城有许多良田。申国与浒城虽只相去百里,田地却远不比浒城。去岁三川竭,申国食粮短缺,听闻为斗米而争夺斗殴之事时有发生。”
姒云眉心一跳:“怀璧之罪,是说申人一早觊觎缯国的良田?”
巧娘轻一颔首,神色黯然道:“妾身也不懂其他,只知去岁秋收时,妾身和相公正要上田手麦,忽见官道上尘土飞扬。妾身和相公闭门不出,哪知申人并未打家劫舍,反而直奔田中,抢收我浒城良田百井又余。”
“百井良田?”
车帘被人一把掀开,却是召子季听清巧娘之言,一张脸气得通红。
“岂有此理!”他两眼圆瞪,怒道,“如今浒城是谁在管事?抢收良田此等要事,为何不上报王畿?”
巧娘被唬一跳,拥住怀里的幼儿,看看他,又一脸惶恐地看向姒云:“王畿?夫人,这位是?”
姒云抬眸示意召子季,待对方让出一段距离,才柔声致歉道:“姐姐莫怕,弟弟他性子急,理却不差。抢收良田是国之大事,浒城主事如何会隐而不报?还是说,”姒云面色微沉,徐徐道,“缯侯早知此事,却置之不理?”
“缯侯?”
巧娘下意识打量车中上下,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敛下眸光,神情愈发哀戚。
“知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夫人可知,现如今的申国早不同以往,哪怕缯人有心对抗,只怕力有不逮。再者,”她抬眼看向姒云,“夫人方才说,申、缯两国素来交好,可知是国人之间交好,还是申侯与缯侯交好?不瞒夫人,哪怕在国人朝不保夕的今日,侯爷府上依旧有申国送来的美人银钱……美人在怀,银钱不断,他如何会对申侯不满?至于百姓疾苦,于他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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