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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允清顺着此人的金丝锦鞋看上去,见他手中正盘弄着一对雕花木珠,珠子上的花纹仅有微微凸起,大多都已被磨平了,这人正面容带笑看着她。
“五殿下......”冯允清正要对他行叩首礼,李明承却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让她不必多礼。
冯允清迅疾起身,屈身一揖。
“怎的衣裳全湿了?”李明承看着她衣袍被雨水浸湿的色块,又道:“进来。”
冯允清抬头一看匾额,匾额上赫然写着白玉京三字。白玉京乃京中极负盛名的书肆。她有些疑惑,为何李明承一个热衷于木雕的皇子会在此处。
雨天街上并无几人,白玉京亦闭门谢客,令下面的杂役休假去了。书肆中仅有李明承带出来的一个小内侍,还有掌柜的。
冯允清跟着李明承进去,回身阖上了门。再转过身来,小内侍便端来一碗姜汤,递给了她。
“多谢......”冯允清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不能叫他五殿下,便说:“多谢......公子。”
“无需多礼,坐吧。”李明承说罢,往屏风后面去,应当又是去搞他的木雕伟业了。
冯允清捧着碗,挑了张凳子坐着。那掌柜的正在拨着算珠记账,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不似其余店家殷切,反倒透露出异常的冷冽。
冯允清挪开目光,将脸凑到碗口,闻了一下姜汤的气色,确定其中并无异常,才敢下口。
此间异常安静,街外雨声淅沥,屋檐水滴落在蓄水的缸中,牵扯出水圈与瓦缸相撞的回旋之音。屋内只听得见算珠相撞和刻刀雕木,交杂而起,好似白玉京中仙人奏乐。听的人竟起了困意。
冯允清喝完姜汤,将碗往桌上一放。瓷碗与木桌发出轻盈的闷声,李明承闻此,又道:“带她去换身衣裳吧。”
小内侍得命,走到冯允清身边,邀道:“公子请随我来。”
冯允清慌张起身,客气道:“呃,多谢公子今日的姜汤,换衣服就不必了,在下即刻回家去。”
若是换衣服,那岂不是会暴露她乃女子的身份。冯允清只好极力推辞。
李明承幽幽道:“外面雨大,天气寒冷,莫要染了风寒才是。你既不愿换衣服,那我命人送你。”
幸好这李明承并非什么极为客套之人,不强人所难这一点还是好的。
冯允清松了口气,隔着屏风向李明承一揖,“那便多谢公子了。”
回到冯府时,天已全然黑了。
冯允清泡在暖水中,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她仰面靠在浴桶沿上,闭眸沉思着为何李明承会出现在白玉京。又想着前往滁州一事,脑中一时混杂。
是时,门外的小侍女扣门道:“少爷,老爷请你过去一同用晚膳。”
冯允清答着:“我知道了,即刻便去。”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觉得舒爽许多,这才往堂中去。以往的晚食都是各用各的,除非冯元良寻她有事。
冯允清到时,冯元良已坐在桌上等她,不等她行礼便道:“快过来,坐下罢。”
冯允清仍恭谨行礼,问候冯元良安好后,才走到冯元良身侧,给他布菜。
冯元良挥手,命她坐下,“这人的口味,还是自己最清楚,若换了旁人来,不管是爱吃的、不爱吃的,既夹到盘子里了,就都得吃完咯。旁人还好,不敢记了你的仇,若是违了上面的意思,那就算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冯允清知道他这是在警醒自己,莫要多管闲事,否则会招致灾祸。
她连忙跪下,俯身道:“儿子明白,多谢父亲教诲。”
“坐着吧,动不动就跪,也不闲累得慌。”
冯允清闻言,起身坐在冯元良身侧。
冯元良持着筷子,看着桌上的菜却一动不动。冯允清问,“父亲是想吃哪个菜?儿子给您夹。”
冯元良侧目看了她一眼,望了一下远处的那盘菜,冯允清起身,转到桌子的另一边给冯元良双手端了过来。
冯元良摇头,又说:“凡事得先过问我的意思,你又忘了?如此揣测,错事横生,我要的,是油煎鸡,而非这盘炙鸭。”
冯允清颔首道:“父亲教训的对,是儿子的错。”她又去将油煎鸡端了过来,冯元良这才满意。
“今日陛下召见你了?”
“是,陛下命我前往滁州查难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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