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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歇一歇。”他把她抱起来,抱回寝殿放在床上。他不愿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却还是在直觉的驱使下吩咐宫人,“去叫阿宁和阿宜来。”
虞谣没有拦他,只觉身上的力气被迅速抽散,她挣了一挣,伏到他膝上。
“阿初哥哥。”
“嗯?”
“现在天寒地冻,外面连根野草都没有。”她扯出一个悠闲的哈欠,“等到开春,你再给我编个小兔子吧。”
席初的面色沉下去:“阿谣!”
她悻悻地笑了下。
她近来时常旁敲侧击地劝他在她走后好好活,现下提起小兔子,也是这个目的。
当下正值严冬,离开春还要两个月。她想他若能熬过这两个月,心情总会好转一些吧。
翻了个身,虞谣仰面望着他:“反正你得编小兔子烧给我。还有哦,我的陵寝……”她说着又扯了个哈欠。
席初微怔:“陵寝怎么了?”
她咂咂嘴:“我认真想了想,陵寝弄成衣冠冢吧,我的尸身你一把火烧了。”
席初颜色一厉:“胡说什么!”
“你听我说。”她抬手,很没正经地拍拍他的脸,“烧完之后,我会有些骨灰剩下。据说一个人能烧出两三兜子骨灰呢。”
“你派人出去,把这些骨灰撒向大江南北、山川河流。这样若你出去游玩,江里是我、海岸是我,青青麦田是我、金黄稻谷也是我;夏夜晚风里有我、白雪皑皑中也有我。”
“等你哪天没了,你也可以这么干。”
“这样衣冠冢里我们一起长眠,天地之间我们也可以常伴。”
这一套想法,对席初来说显然过于新奇。
他一时怔住,沉然不言。虞谣笑眼只望着他,发白的薄唇抿了抿:“阿初哥哥,这辈子能有你,我很开心。”
他说:“我也是。”
她又道:“若是可以,我愿意生生世世都活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见你。”言及此处她顿了顿,忽而意识到什么,又摇起头,“不了……不好,那三年……那三年你太苦了,可你这么好,你该有更好的人生。”
“怎么又说这个?”他苦笑,俯首吻上她的额头,“我也愿意生生世世都陪着你。”
“是我对不住你。”她小声说着。
伴着他的吻,她坠入了更深一层的恍惚与疲惫。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很多年前——当她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出了车祸,翻涌而上的就是这种恍惚与疲惫。
后来她就是这样被拉进了地府,再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
由此看来,她是真的要走了。
虞谣想再看一看他,但眼睛睁不动,最终只得放弃地闭上。
她口中嗫嚅说:“阿初哥哥,我困了。”
“……睡吧。”他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哽咽。
她只觉他的吻又落下来,这次吻在了她的唇上。她强撑着回应了一下,一股难过却在心里漫开。
她是不怕死的。出车祸后还能回来过这样一世,原是她赚了。
可她不想离开他,两世的回忆纠缠交织,她的眼里、心里、骨子里早已都是他。
她还想看他舞剑,还想和他一起读书聊天……眼下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
于是她在浑浑噩噩中摸出一枚已久不触碰的硬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地上抛去。
“我还能见到阿初哥哥么?”她心里想着那个疑问。
“叮——咚,咚,咚,咚”。
是否币蹦蹦跳跳地落地,转瞬间没了声响,便是落稳了,呈现了答案。
只是无力睁眼的她,已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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