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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做出努力总是好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和家里的关系僵掉。
一来一回居然还聊了起来。说实话李信年虽然自诩过尽千帆,但见多了那些和家里有些稀奇古怪龃龉的,遇到这种有希望挽回一些的反而格外感到珍惜。
现场给外婆哼了两段当年的流行歌,又讲了一些酒吧的事情。反正戏剧化的生活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何况现在都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了,搞音乐也是三百六十行的一种嘛。
看看时间差不多友好交流了半个小时,护士进来换输液瓶,李信年顺势打了个招呼退出来,回到走廊上摸了摸口袋,才想起那几颗糖之前已经给祝汐了。
“可以啊年哥。”
钟磊跟他并排站在一起张望风景,吉他手前几天刚做了新纹身,今天过来之前被李信年勒令拿遮盖贴糊上了,这会儿龇牙咧嘴忍不住手痒去拨弄。
收好你的爪子。
李信年看不下去,实在没忍住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好歹等出了医院大门再说。
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也许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命运,李信年转过脸,但余光里只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轮廓从走廊对面经过。
?
紧接着下一秒目光很直接地越过整条走廊,和斜对面病房里的一个人面对面对上了视线。
——第二张床。只是很短的一两秒钟。那扇门只开了一半,但是那种惊人的熟悉感,好像一道无声的河流轰然淌过。
李信年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祝汐身上那些偶尔看起来仿佛“不太和谐”的东西,某些一瞥而过的突兀侧面,那种长久而寂寞的气质,其实是来自宁芸。
“你就是李信年吧。”
时隔两年,关于对方的很多印象其实已经变得模糊,他和宁芸的交集说到底只发生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好像时间隧道遽然裂开的一道侧影。
记忆里是很优雅的女性,看起来并不难相处,至少那种养尊处优之下的平易,就很难让人产生抗拒的念头。
事后回忆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对方的生命已经进入最终的倒计时,然而因为整个人的气场,从被褥衣着到手环鬓发都一丝不乱,温和的目光也可以看出主见和对事物的掌控力。
宁芸只和李信年讲过两句话,那一天祝汐不在病房里,对方隔着一小段距离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你们不合适。”
你们不合适。
当然事隔多年也无法描述李信年在那一刻的心情,短短几个月之间的跌宕起伏。那一刹那的阳光丰沛沃饶,从窗外繁密的树木枝叶和走廊上行色匆匆的医护之间透射下来,涌动耀眼如同水面透明扩散的波纹。
宁芸看起来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事实上在那种情况下也无从隐藏。对方没有问太多,说到底只是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虽然在生活中算得上交游广阔,但实际上真正面对那一个阶层时还是会感到遥远。
酒吧圈子里经常流传一些关于“上流社会”的阴阳笑料,大家一提起总抱着些旁观看戏的心态,更何况事实上有更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触碰到自身圈层之外的那个世界。
像一尾养在玻璃鱼缸里的鱼。
李信年写歌作词玩乐队,靠着自己走出今天的这条道路,站在台上看过那么多疯狂而迷乱的观众。然而他自己终究也只是其中之一。
-
那一天发生在医院里的事他没有告诉祝汐。
好像舞台中间凭空出现的一个休止,一拍结束之后也就过去了。
在那之后日常的时间继续像水一样漫流过去——甚至还一起去看过几次电影,正经商业区里那种环绕声效的影厅,先是一起吃了晚饭,又漫无目的地拖着手散步。步行街的夜市上已经开始出现兜售玫瑰花的摊位,李信年买了一支,放到祝汐的手上,那一刻抬起头看到春日的夜空暖融而明亮,也像所有寻常而闪光的恋爱日常。
甚至大概在四五月中的时候,也真的挑了一天去打耳洞。起因是祝汐有一天招手让他去看手机。
什么东西,李信年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当“在一起”之后反而凭空多出很多这样毫无意义的时间。
小朋友当时懒懒散散靠在客厅的那个旧沙发上,食指和中指抵着屏幕滑过来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异状。
李信年把手机接过去,翻了两页,直起身又划了一下。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大概艺术学院的气质,总会渗透一些无师自通的浪漫手段。寄住在屋檐下的小猫咪眉睫寻常目光坦荡,然而等李信年最后慢慢翻完了整个相册的设计图,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不过最后选的一对耳钉倒是很低调。
李信年掀开帘子从巷底的那家纹身店走出来,被雪亮日光刺得闭了一下眼。之后度过了互相涂抹红霉素和观察创口的三天,祝汐搬了一些东西过来和他一起住,于是每天都要拨一拨对方的鬓发——
这么一件事,写到纸上的时候居然有点暧昧!
李信年把记歌词的纸收起来揉了揉变成一团。祝汐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很容易看出那一团头发黑而柔软。
后续往往不知道怎么变成两个人越来越近的姿势,然后就被细碎发尾密密地扫过某片肩颈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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