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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几人俱受过“食不言”的教诲,安安静静用完了馄饨,这才说起话来。
“兄弟,你得罪了那位,不怕那位撒泼给你们找麻烦?”孙瓒翘着二郎腿,脚尖有规律地晃荡着。
孙瓒吊儿郎当不是一天两天了,杜阙见怪不怪:“她一个失了宠的妃子,能拿我怎么着?况且我现在我不在宫里住了,不比往前了。”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孙瓒拿扇子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可总归是个麻烦,宫里那些人都跟豺狼虎豹似的,恨不能把你撕个粉碎,你就是没错处也能给你编排出一百个不是来。”
他看了眼托着下巴听他们说话的元月:“老这样忍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法子才好。”
杜阙领会到他的用意,默了默,沉声道:“时机未到。”
“什么时机?”元月听得云里雾里,顺嘴问。
孙瓒抽走扇子,放下二郎腿,抖抖衣摆,站起身:“当然是我去兰亭苑见巧林姑娘的时机。”
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心底缓缓升起,元月想问清楚,却见杜阙也站起来,跟着孙瓒到店门口,她只好暂时咽下追问的话,紧随其后。
“行了,我这就去了。”孙瓒跨出门槛,想是想到什么又折回来两步,“你们俩接下来打算去哪?”
“东市口。”杜阙答。
孙瓒顿时张大眼睛,退回杜阙身侧:“你去那儿作甚?”
杜阙讨厌狗,讨厌猫,讨厌一切活物,孙瓒亲眼撞见过他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取走了一只大黑狗的性命,那时他仅有十三岁。
闪着血光的匕首自狗肚子里拔出来时,他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只将匕首随手丢到了墙根底下便走了。
后来他无意间得知,那狗是七皇子养的,七皇子仗着自己母妃得势,三天两头牵着大黑狗专门绕半个时辰的路去杜阙住的院子,解下大黑狗嘴上的铜制套子逗引着狗去追着杜阙咬。
那狗体型壮硕,双脚立起来直到杜阙的胸口,杜阙身体羸弱,十次有九次被狗撕咬得鲜血淋漓,但据在场目睹的人说,他一次都没哭,即便因疼痛趴在地上无法挣扎起身。
七皇子爱那狗胜过一切,得知狗死得凄惨,连夜着人调查,没几日,幕后元凶杜阙落网了。
孙瓒记得,那是个夏日的午后,毒辣的日头晒得人头晕目眩,接到贴身小厮火急火燎的禀告后,他片刻不敢耽误一路策马飞驰至浣衣局。
甫踏入浣衣局的地界,杜阙浑身湿淋淋地蜷缩在墙角,而七皇子正目眦欲裂地指使下人挥舞着指头粗细的皮鞭狠狠抽打杜阙。
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亮极了。
孙瓒大喝一声,连踢带打地挤入人群,扶起杜阙,杜阙迷迷瞪瞪的,嘴里不断重复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七皇子嚣张跋扈,孙瓒亦不是好惹的。
孙瓒高呼身后的几个小厮过来将杜阙抬到太医院,自己则跟七皇子扭打起来。
七皇子体格远不如常年在外瞎逛的孙瓒,没两下便给揍得鼻青脸肿的,连连求饶。
孙瓒气不过,作势挥拳还要教训一番,不料七皇子生母管贵妃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赶来,见状一下子扑倒在地搂着七皇子痛哭不止。
哭够了,领着七皇子径投陛下那儿告状。
事后,孙瓒整整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这事方作罢。
从这往后,杜阙越发沉默寡言了,从厌恶狗发展到厌恶一切活物,旁人只道他疯魔了,唯孙瓒明白他的苦楚。
于是孙瓒往宫里跑得更加勤快,有事没事便找杜阙谈天说地。
“阿月喜欢小猫儿,我陪她去选一只心仪的,买回去给她解闷儿。”迎着孙瓒狐疑的目光,杜阙坦然道。
孙瓒不可置信,反问:“你疯了不成?你——”
“别说了,你不是要去找巧林姑娘么?还磨蹭什么?”杜阙幽幽打断他,而后挽起元月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瓒杵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恨铁不成钢地攥拳砸了一下门框:“还以为你早放下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见什么阿月就没了主见,恨不得把命豁出去给她,可人家偏不领你的情。‘痴男’的称号当之无愧啊!连我都得甘拜下风。”
说罢,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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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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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行近一个时辰,于东市口前一处拱桥底下落定,元月、杜阙先后下车,元月有心叫缀锦、曹平也跟着,杜阙却坚持不同意,便只好作罢。
二人并肩过了桥,跟着人潮直往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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