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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现在的感觉挺复杂的。即觉得左边这只手已经不存在于身体上了,又觉得它疼得发沉,跟个装了铁块的包袱似地挂在身上。
严慎抛下来一截长绳,示意她绑到腰上。
“休息十五分钟再继续。别害怕,我拉着你走。”
乘风张开嘴,扯动肌肉,嘴唇上传来干裂的刺痛,皱眉问:“还有多长时间?”
“别管多长时间。”严慎在这时候展现出了让乘风不大适应的人道主义情怀,“我们绕个路,能走多远走多远。不好过的地方我提你一把。”
乘风点头。眨眼的时候,感觉睫毛都变沉了,抬手一抹,才发现是大滴的汗液坠在上面,压得她世界模糊。
这时候她才深刻认识到,第一个地图的密林场景是多么的令人舒适。既有植被遮阳,又有难度不高易寻找的食物。顶多就是神出鬼没的野兽令人担忧,但也肯定比不上狼群的凶猛。
她已经开始狂妄地觉得,那点儿奖学金,根本配不上自己这一路的艰辛。
乘风低垂着头自我催眠了几句,然后晃晃脑袋,用力捏住左肩,声音细小却语气坚决说:“走吧。我还行。我要赢!”
严慎:“……好。”这大概就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所谓的“斗志”吧。
也许是压迫到极致,人类能爆发出绝对的潜力。也许是三夭的模拟系统毕竟只是模拟,而乘风对胜利的执念超脱了他们程序的设置。天色将黑之际,乘风的状态逐渐好转,颇有点回光返照的症状。最终在严慎的半拉半推中,抓住巨石的一角,跳上耸立的山顶。
日色昏沉中,两人注视着太阳从头顶落下,拖着长长的霞光,隐没入平坦的地面。
吹着逐渐转凉的晚风,乘风从中闻到了胜利的味道。
两人在最高点,放纵地停留了五分钟,久久凝视着那片荒凉的戈壁,而后才打开照明灯,寻找下山的路。
下山要显得省力一些,但也危险许多。严慎决定继续走稳扎稳打的路线。
黑夜里的一切动静都变得明晰。两人分不出说话的力气,五感却紧崩到了极致。
走到半路时,严慎隐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二人交换了眼神,顺着找过去,竟然真的发现一个水潭。
乘风快要喜极而泣了,跟严慎击了下掌,但还是没有出声。
两人跟默剧演员一样地瞎比划了两下,寻找取水的办法。
乘风先是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容器上,丢进去打水。
然而这个水潭的岩壁是斜立且不平整的,还十分深邃,等他们将绳子收回来,容器颠簸了一路,已经什么都不剩。
连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仅收获几滴残留的水珠,乘风苦哈哈地叹了口气。
她趴在地上,渴望地盯着下面的水源,等不到严慎开口,转过头,睁着眼睛无辜地道:“你跳下去吧,慎哥,如果活着就装一瓶水绑到绳子上。我背着你走了五个小时,又被你炸了一次,该轮到你了。”
严慎觉得这个世界确实太可怕了。好好一孩子,才过了多久,已经可以做到满口胡话不打草稿的地步。
“为什么又变成五个小时了?明明是不到三个小时。而且你不是背着我走的,你是拖着我走的!”严慎说着摸了摸手臂下方,被绳子勒过的位置至今仍在隐隐发疼。刚醒来的时候他还差点以为自己被乘风挟私报复,五马分尸了。
“这样不好,乘风同学。非常得不朴实!”
“说明干渴已经开始影响我的记忆力,再这样僵持下去的话,我们两个人都到不了营地。”乘风认真地说,“我记得我就是背着你走了五个小时。所以慎哥,跳吧。”
这一声“哥”叫得怪贵重的,命都要给她。
严慎说:“你做梦。”
乘风翻脸:“啧。”
两人还在进行最后的拉锯,试图出卖自己的塑料队友情,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漆黑夜幕中,一道光线突兀地打了过来,悬在乘风头顶的石块上晃了晃,同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乘风?”
两个亡命之徒齐刷刷扭头,瞪向身后那道伟岸健壮的长影,热泪差点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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