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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当天的温度冷得人脸部发僵,她应该是没什么表情地打开门,再沉默地让刘光昱走进屋里。
反手关门后,袁灵芸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反应迟钝地问:“你想喝点什么吗?”
刘光昱走到客厅,用手在沙发皮面上摸了一下,回过头时,用一种陌生而讽刺的眼神看向她。
袁灵芸没看太清,因为对方的脸被帽子的阴影遮住了。她从冰箱里倒出牛奶,热了一下端过去。又从小仓库里翻出几袋零食,一起摆在桌上。
刘光昱两手生了冻疮,红得发肿,平放在膝盖上,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袁灵芸看着他的手指跟摩擦到快要破洞的裤子,暗暗猜测着他的生活,木讷地应道:“还好。”
她张开嘴,也想问候一下对方的近况,刘光昱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说:“确实应该还好。”
袁灵芸点了点头,还没意识到他这话里的讥讽,又听他问:“你跟什么男人都行吗?”
起初,袁灵芸还没听明白,等了解那句话代表的涵义,五感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陷入一种描述不清的虚脱之中。
犹如灵魂离体,在做一个极荒诞、极虚妄的噩梦。而身体沉沉地下坠,落不到尽头。
可是刘光昱的声音又很清晰地回荡在她耳边,重复着地响着,拼拆,再组合。
袁灵芸自我安慰地寻找着无数种可以为他辩解的理由,试图找出这段文字里的歧义,嘴唇颤抖着,呼出几口热气。不等她从那种窒息的感觉中缓解,刘光昱再次一刀劈了过来。
“你跟他睡一次多少钱啊?他都那么老了,应该不少吧。这房子是他给你买的吗?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袁灵芸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思考什么,或者还有没有思考的能力,她竟然只粗糙地辩驳了一句:“我自己租的。”
刘光昱说:“手机给我。”
袁灵芸的手指在颤抖,视线是花的,不管怎么眨眼,还是一片模糊。
她很慌乱,很茫然,夹在一种诡异的空间里,所以刘光昱问她密码,她也照实说了。
然后她听见刘光昱嗤笑了一声:“看来你没什么本事。你说如果我再去找那个老头子要点儿,是不是就发财了?反正我把你们都拍下来了。”
他晃晃手机:“利息我收了啊。反正你赚钱那么容易。下次我再来找你。”
随便他吧。
袁灵芸疯狂又恶毒地想,你们这些人全死了都行。
紧跟而来的,是方才一直迟到的悲伤。此时如同浊浪排空一般汹涌浩荡,只是一个浪尖就将她彻底淹没。
她死了也行。
刘光昱走的时候,袁灵芸站在门内,失魂落魄地叫了一声:“哥。”
刘光昱缓缓回过头,隔着昏沉的走道与她对视。
被黑暗笼罩住的面庞,让袁灵芸产生一丝卑微的错觉,以为他会反悔自己的无情,会对她有一点基于血缘的怜悯。
然而电梯门打开时,他迅速转了回去,压低帽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袁灵芸笑容惨淡:“我人生最灾难的事情,不是我抱着死的觉悟苦练了十几年体育,跑了无数长的跑道,最后只是因为伤痛潦草退役。也不是我遇见陶先勇在先,自甘堕落在后……”
而是在她人生最不堪的时候,遇到了最卑劣的刘光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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