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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异（第1页）

几个近侍虽然是入宫后才跟了主子，但对于殿下的家事还是略知一二的。不过也只是些坊间的传闻和流言，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内幕。

殿下的母亲乃是当朝的文渊司卿赵英赵大人，父亲则是靖宁子爵的嫡长子，不过二人成婚未及两年，殿下的父亲便因为难产不幸离世了。后来几年，赵大人扶了府里的一位平君做了正君，而殿下则多由祖父亲自抚养。

殿下没有亲生的兄弟姊妹，孤身一人，而那位平君育有一男一女，皆比殿下大个两三岁，想来彼此的关系并不亲昵。

上次三日回门之际，这位正君得以进宫觐见，几个宫侍见他不过是一个拘谨普通的男子，吉祥话都说得尴尬，与殿下自然也无甚可言。

赵煜阖了阖眼，倒没想到这具身体的生父是因为难产去世的。昭侠自以为提到了凤君的伤心事，无措地咬了咬唇：“都怪奴才多嘴，好端端的提到了这些。”

赵煜自然不会在意这个。若这具身体的生父当初活了下来，说不准对这个令自己险些丧命的孩子是心生怨怼，而非疼爱。还不如从未相见，叫他一直活在对生父的美好幻想里。

左右这合宁宴不过是两家的一场私宴，来凤仪宫觐见的也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后宅男子，赵煜不再费心此事，想起还不知所谓的佛学，开口吩咐道：“去文渊阁找几本书来，我要礼佛。”

礼佛之事庄重肃穆，通常需先净手、整衣，再备齐香烛。几人看着凤君衣衫不整的样子，愣愣地问道：“殿下，就……这样礼佛吗？”

赵煜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不出有丝毫的敬畏之意。明夷见凤君不为所动，加上自己也对佛学一知半解，只好出去找书了。

昭侠留在凤君身旁，心里纳闷殿下什么时候也对佛教感兴趣了。那些和尚尼姑整日说什么“菩萨当自观身，不净臭秽，不应食肉”，很不招人喜欢。怎么到了宫里，反而太皇太后礼佛，太君后礼佛，殿下虽然看起来心不太诚的样子，但也要礼佛。

不食荤腥，这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啊？

赵煜对于鬼神之说，一向是不信不畏，只需要时自称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不需要时哪怕先祖托梦也只觉得是一场笑话。

但既然太皇太后赵氏信佛，那这个佛学其必定有什么可取之处。

说来大梁曾有一位皇帝，在位时大力推崇“天命学”，其中有几个观点倒是有趣。除了最基本的宣称“统治者是天命所归，不可违逆”之外，更将等级制度视为天道的一部分，打破等级便是违背天意。而无知是福，过度思考会扰乱天命，招致灾祸。

赵煜在位时虽然不屑推行这种愚民政策，但逼宫之时着实从中收获了不少好处。若佛学实际也是这类政策，倒值得钻研一二。

只是明夷抱着书从外面回来时，脸色隐隐浮现出一丝异样，斟酌了一番才禀报道：“殿下，奴才在路上遇到了葛詹事，想着合宁宴不久便至，便问他礼曹什么时候送来章程。葛詹事说合宁宴出了些纰漏，要等再确认一番才能给您。”

赵煜微微眯眼：“什么纰漏？”

“这，奴才不清楚。”

合宁宴不比三日回门宴，出席者仅有帝后、太君后高氏，赵英夫妇及其子女几人，是一场再小型不过的私宴。

赵煜想不到这种宴会上还能出什么岔子，不过几个人见上一面，话话家常罢了。忽然听昭侠“啊”了一声，犹豫道：“殿下，不会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等赵煜皱眉道了一句：“有话就说。”才觑了觑凤君的面色，结结巴巴地揣测道：“殿下，不会是……是太君后不想出席吧？”

太君后和赵家不睦这件事，前朝后宫的所有人皆是心知肚明。且太君后素来性情急躁，不思而行，只是回门宴有太皇太后压着，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但合宁宴上却没那么多的顾忌，想在此事上给凤君脸色看，倒也不足为奇。

昭侠说完了猜测，目露忧色，害怕太君后真的不肯来，毁了陛下和殿下合宁宴的寓意。

赵煜稍一思索，问明夷道：“葛詹事和你说这件事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明夷说道：“回殿下，葛詹事的神情有些为难，好像不愿意吐露太多。”

凤君手下共有五名属官，詹事总管凤仪宫事务，私府令掌管凤君的私财与仓储，司宫令负责管理宫侍，司仪掌管服饰与膳食，厩令则负责调配车马。

赵煜知道这几人都是内廷递了名单，得了皇帝和凤君的批准后才最终任命的。但不过无论是他还是这具身体，都没有让这几个人真正掌握实权的意思。凤仪宫所有的宫侍不过才十五个人，全权交给明夷几个足矣。赵煜只初来时认了个脸，再没宣过。

刚在演武场一事上惹了太皇太后和皇帝二人的眼，赵煜此时并不适宜再有什么动作。再念及合宁宴的仪程得先交给太皇太后过目后才轮得到凤仪宫，吩咐了一句：“盯着点葛詹事。”只心下记住了此事，便不再多言。

明夷几人应了一声“是”，主动为赵煜取来一本书翻开，生怕殿下再动手，时刻注意着进度替他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