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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何氏一家后,封澄向拉舍尔部御剑而去,血剑出来得刹那,她的脚踏上去,却有些不敢动。
拉舍尔会是什么样子?
废墟,荒土?
灭部多年,即便是尸骨,也早已化成了草原上的一抔土,哪怕腥风血雨,也早就被绿草或黄沙埋了个彻头彻尾,能留下的东西想必是很少的。
少得人不敢回头去看。
凭空而来的孤寂骤然涌上了封澄的心头,她有些出神地想:「我大概是有点怂。」
莫名地,她有些想念赵负雪。
小的那个。
如若有赵负雪在,她大概会多一点儿果决,至少第一脚踏上血剑时,不至于差点踩空,一头扎了下去。
拉舍尔部离何家车马停靠的驿站不远,封澄行了半日,便赶到了拉舍尔部的上空。
她站在血剑上,忐忑不安地向下看去,只见入目是一片浓绿的原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片的草似乎比旁处更茂盛些。
封澄的心底一沉。
血剑平稳落下,封澄喘了几口气,竭力缓了缓几乎枯竭的灵力,转身走入了半人高的野草之中。
当年欣欣向荣的小城中,毡包如同厚实的云朵,勇猛强壮的人在市集间叫嚷,走几步,偶尔会撞到一个头顶着牛奶的孩子,孩子转过头来时,眼中没有对生人的警惕,而是小兽一般的纯稚和野性。
「给钱,」那孩子道,「不然就拿桶打你。」
淳朴与野性在此地融合得如同骨头与皮肉,
拨开野草,封澄继续向前走去,她觉得,这野草高得令人喘不过气。
她拨开野草,走在空旷天地间,四处皆是断垣尘草,后知后觉地,封澄便品出了些「烂柯人」似的苦楚。
好像是流水涛涛向前,唯她被留在了原地。
「我走的时候,」封澄的眼泪往下掉,「明明嘱咐你们藏起来了。」
这帮傻子。
封澄走到了祭台前。
祭台四周野草横生,台子被砸得只剩了半边,生得半边上还以煤灰写了些肮脏的字眼,封澄找了最近的水塘来,脱了外裳,沾了水,仔细地擦拭祭台上的每一处脏污。
她除去祭台旁的野草,虔诚地,叩首。
「忠诚的丶强悍的丶守卫拉舍尔部的勇士,灵魂可以回归天空,此后不沾尘土,不受凡世所乱,有安宁可享。」
而凡世的公道,便由活着的人来讨,凡世的仇,便由活着的人来报。
「如若没有拉舍尔部的勇士,」封澄想,「天机军初上前线那日,便该全军覆没了。」
替他们去死的,是从前的边境军,是拉舍尔部的勇士。
忽然间,身后有草丛的动静,封澄警惕地回头,手心已经愈合的伤口飞快一动,一杆长枪隐隐作动。
一处已经荒芜已久的旧地,怎么会有人来造访呢?
是路人?或是另有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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