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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2页）

铮铮！

百姓的笑容无影无踪。

阿音摸出了临行前师父准备好的静音符，打在了凤仙鸟耳边。

铮铮铮！

云轻风指尖在弦间急速跳跃，音乐如同疾风骤雨般激荡开来！大弦嘈嘈如雷雨，小弦切切如鸟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小石弹砸进深水潭！

乐声如同断裂的金刀撕碎的锦缎铺满冰碴的大运河，无差别流入众人耳内，一寸寸折磨着脆弱的耳道。

终于有孩童无法忍受，嗷的哭出了声：“娘！好难听！”

“别胡说。”他娘哽咽道，“仙人弹琴，怎么会难听？”

百姓纷纷称是，一定是仙人的艺术造诣与琵琶欣赏太过超前，他们无法跟上天上人的脚步。实在可惜实在惋惜实在受不了了求求您快点收了神通吧！！

一曲未了，云轻风瞧着作鸟兽散的百姓们收起了琵琶，淡定同阿音道：“你看，大家都觉得难听我自然就收手了。”

阿音不理解她这种自取其辱的做法意义何在，但还是表示了尊重：“我已经将凤仙鸟的听觉屏蔽，师姐你可以弹完，不会影响仙鸟赶路的。”

云轻风叹了口气，倏然就有点舍不得她这善解人意的小师妹了：“待我到了仙客来，不知还能不能遇见师妹这般妙人，好想把师妹一起绑进去。”

那还是不要了吧！

阿音师妹立刻如临大敌，甚至开始考虑从凤仙背上一跃而下，飞行改步行还能不能赶上仙门开学日。

云轻风没注意到师妹的紧张，又开始探头往下看，凤仙已经飞出十数里，早已瞧不见百姓，只能看到隐在光中的山峦与河流，随着红霞一齐留在身后。

“长云山快要下雪了。”云轻风望着山头那层金黄色的轻纱，神色似乎有些淡淡的忧伤，“听说仙客来四季如春，从不下雪。”

阿音瞧着还没飞出一百里就开始思家的云轻风简直和见了鬼一样，但她是长云山内常见的厚道人，还是硬着头皮安慰：“如若师姐想要看雪，随时同师父他们水镜连音即可。”

云轻风幽幽的叹了口气，摸摸师妹的头，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长云山修道场。

长云仙翁正拎着酒壶坐在绿潭边垂钓，身后山峦叠嶂、层林尽染，莽莽林海无边无际，瀑布奔腾飞流。不怪长云山被众多修仙机构推荐为此生必来修道场，在此修炼能不能登榜仙门不好说，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做只狗也只会觉得快哉快哉。

显然长云仙翁也是这般想法，尤其是今早刚送走最闹心的徒儿，心情更加美妙，虽然一下午没钓上来一条鱼，但也不妨碍今晚吃顿全鱼锅庆祝孽、不是爱徒荣登仙客来！十载不归家！

“师父！”

不远处，大徒弟连跑带飞一路丝滑连招，丝毫没有一点身为大师兄的稳重。

长云仙翁长长的哎了声，手刚背起来，训斥沉稳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大弟子声如洪钟的哭诉：“师父！您的那件掐丝珐琅团花纹菱五熟锅不见了！”

“什么——？！”

长云仙翁瞬间惊怒，但随即意识到要在徒弟面前做好表率，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捻着胡子微微手抖：“什么事也值当你如此惊慌，不过是一件锅具而已，大不了今晚我们吃兔肉涮汤，前些天刚从洪崖山截了一批灵兔，想来味道应该不错。”

大徒弟周正威武的脸上已经流下泪来，整个人脆弱又可怜，十分对不起他那八尺高的巍峨身形：“涮锅用的瓜瓣兽耳铸铜锅也没了，煮菜用的银仙菊花锅也不在了，最过分的是那件足够十人吃涮肉的青铜铸分格鼎也消失了啊！”

“云轻风！！”

长云仙翁两眼一黑，怒声滔天：“你去个连雪都不下的地方，为何要把为师的涮锅全都带走啊？！”

…

云轻风这会自然听不见师父的悲鸣师兄的悲诉，因为她已经到站下鸟了。

阿音登榜的仙府还要再向南一些，她瞧着孤身立于仙客来山脚的师姐，难得生出些晚景萧疏堪动悲凉的感伤，跳下鸟去主动抱了抱云轻风：“此去一别大概要数年才能再见面，师姐照顾好自己，切莫惹是生非，离得太远，我捞不着你。”

云轻风拍拍师妹：“我都打听好了，不出半年就是十八家仙门联合的小仙君争霸赛，期待看到你的出色表现。”

阿音一番伤春悲秋没悲成，但好在她也已经习惯了云轻风这种毫无煽情可言的路数，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爬回鸟背上：“师姐再见。”

云轻风笑了下，伸手从百宝袋中掏出什么，扬手一甩，砸进阿音腰间的玉铃里：“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用用，有家的味道。”

阿音神色复杂，几乎已经猜到师姐做了什么好事，但碍于自己也是受益者，便也只是装模作样的动动嘴唇，根本没有出声，凤仙便已振翅高飞，跃进墨色的夜幕之中。

云轻风目送着仙鸟远去，这才转过头瞧向耸立于夜下的仙来山，良久迈出步去，一边夜爬登仙门一边嘟嘟囔囔：

“光记着找锅，忘了带料，仙客来应该有麻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