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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光（第1页）

“他若死了，来寻你的就不是我了。”

修士杀凡人都要讲明原由，不能随意出手。人间自有人间的规矩，修士与妖族都不可随意插手。就连救人治病，也要探清原由，以免坏人因果，更何况是杀人。如许榕那般造福自己家乡的，用的也是凡间药材，不可用修仙界的灵药。

一般来说，即便是凡人有罪，也要移交人间官府，修士不可轻易出手，除非穷凶极恶，或者是迫不得已。

修士插手人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妖，虽说如今人要两族一片太平，但是也毕竟不是毫无龃龉。如他们一般由天地精华化作的妖还好些，凡人没那么怕，而那些飞禽走兽为原型的妖，就另当别论了。他们二人游历，途径人间，一般隐瞒身份，自称修士，为的就是不吓到凡人。

星赐若真杀了“赵晏”，现在找上来的就是南州妖盟或仙盟了，哪里能让他在这里折腾这些玩意儿。

“那你为什么难过呢？”星赐弯腰低头，以图和星黎平视，他心里浮现些慌乱，“是不是因为我话说重了？可是是你先打我的诶。我那是气话，又不是真心的。”

星赐捧着星黎的脸，飞扬的眼眸垂了下来看，有些委屈，但是更多的是疑惑与担忧。

“我没见过你这样子，很奇怪。”星赐的声音放轻了一些。

“你这话才怪。”星黎只觉得有些好笑，声音拖得长长的，“你都没有见过我难过的样子，凭什么说我难过呢？”

“有些事情，哪里需要看啊？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盯得星赐有些不自在，他抽出手，微微侧脸。

他像是有些得意，嘴角轻轻扬起，“我们认得这么久了，哪里能看不出你的性子呢？”

他顿了顿，又看向星黎，“所以，你究竟是因为什么难过啊？”

“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一年的样子，说什么多久呢？”星黎冷笑了两声，话语间也渗了些冷意，“你又以为你自己有多了解我么？”

星赐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星黎。

星黎不会这样说话，至少不会说的这样的刻薄。

可她就是星黎，即便他没有见过星黎刻薄的模样，他依旧可以确定。

他定定地看过去，正好和星黎对视，她往日目光中的柔和尽数散去，目光冰冷又夹杂着恨意。

星赐只觉得这样的目光有实质似的，像是冰冷的刀刃，一刀刀地扎进他的心里。

星赐疑惑的看着她，神色一下子僵在脸上，明明没有什么无辜的表情，但是任由谁看了都觉得无辜。

星黎本来只是做戏，但是这一刻却因为他这一份无辜而真的生出了几分怒气，“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呢？”

“我……你为什么……是因为那个书生吗？”星赐喃喃，神色慌乱而又无措。

星黎迫近了几分，像是觉得好笑一般，“你觉得几个人能动摇我呢？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第一次杀你，你觉得别有隐情，所以不管不顾的粘上来，纠缠到天涯海角。

我第二次杀你，明明白白告诉了你，我想杀你。你依旧觉得这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所以有了这一场幻境。

而我第三次杀你，你认为毫无缘由，未必是出自我的本心，所以有了时间回溯，是么？星赐？”

星赐摇头，像是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一般，他的唇轻轻嗫嚅，呼吸颤抖而又紊乱，只是不等他问什么？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心口一痛。

星赐垂下眼眸，却看见一把被灌注了灵力的锋利短正中他的心口，鲜血沿着刀锋滑落，是在月光下，也看得清的殷红。刀锋上的血似乎夺去了星赐脸上所有的血色。

他的脸色苍然，目光中却依旧没有愤怒与恨，一如大婚那一日无辜委屈又惊愕，直白无比，好似他真的无辜。

“惊讶么，我竟然能杀你。”星黎笑意盈盈，但是目光却是一片冰冷，“少主，你不好奇为什么同样是妖，同样是天地精气而凝聚成的妖，为什么木妖、水妖、雪妖……他们的身上都没有星族这样的压制？

你又有没有想过，大祭司为什么一辈子都出不了星族？如果大祭司真的是天命所眷者，为什么连自由都没有？大祭司从来不是什么天命眷顾的人，你才是，人造天命也是天命。

星赐，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去死呢？”

“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一句话像是什么古老的魔咒？视野前的一切被一片黑暗尽是吞没，星赐再也感受不到周身的一切，他像是被困在一片漆黑的囚笼里，周围不断萦绕着那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像是她一个人的怨气，又像是许许多多的人的怨气。

星赐像是一个无措的儿童，他用尽全力构筑的一方净土一点一点的坍塌，那些怨气如吞噬人的巨兽，从外界涌入，将他包裹其中，几乎吞噬殆尽。

星族……

祭司……

怨气……

那些怨气源源不断的朝他汇聚，每一次灌入他的躯壳，都像是将他的筋骨血揉碎又重塑。星赐睚眦欲裂，去牢牢地钉在原地，不肯逃脱。

他看着那些黑雾中的场景，眼睛越来越红，几乎红到发黑，像是要被怨气侵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