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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昨夜的情形,窦七深深叹气,搓了把脸,颤着嗓子道:“昨夜洪水滔天,简直似天崩地裂一般,我们住的草屋被洪水冲垮,兄弟们都四散逃走,我迷了路,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洪水?”周念之眉头深深拧起来,“昨日没有雨,堤坝又刚修,怎么会有洪水?”
“公子你不知道?昨日地动,将那堤坝生生豁开一道口子,锦州城要变天了!”
“地动……”周念之沉目。
窦七讲完,翘首看了眼西侧屋,见没有动静,还是没忍住打听道:“公子,那人不是锦州王,怎的瞎了?”
周念之收回思绪,接了他的话茬:“方才大夫怎么说?”
“好似是中了什么毒,伤到了脑子,能不能复明难说。”窦七说罢,便压低了声音,以手做了个刀的模样,“封地发洪水,这人又变成了残废,再难东山再起,公子还等什么?不如直接将她宰了,带着她的头颅做投名状。”
周念之看了他一眼,分明什么都没说,却让窦七莫名感觉一股寒意。
“你先去吧,去找找弟兄们,我这边暂时无妨。”
窦七很长时间未见过他这种目光,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下,出了门。
周念之阖目,不禁暗想,李雨泽那么骄傲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瞎了,该作何反应?
暴怒?怨恨?自伤?他陷入沉思。
他不擅长安抚人的情绪,但是李雨泽背他一夜,他应该做点儿什么。
他不想欠她的,免得到时候杀起来,人情账还没算清。
窗牖大开,周念之转头看去,恰见到到处结了蛛网的院子里,有一处灶台十分抢眼。
……
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黑色都看不见。
只是一片令人难忍的虚无。
李雨泽在破败的床上盘腿打坐,她靠耳力和嗅觉判断时间。
鸡啼过去,长久寂静后,是人群出工打渔的喧嚣声,儿童读书声,嬉闹声,如此再过许久,便是家家锅碗瓢盆碰撞声,然后便能闻到幽幽饭香。
这饭香如此浓郁,竟像是在鼻端一般。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李雨泽能辨认出这人是谁,她强撑着翩翩一笑:“探花郎不躺着养伤,来我这里干甚?”
周念之将饭盒置于桌上:“怕是我不送饭,王爷也不记得吃了。”
“你做的?”李雨泽有些惊,有些恼,“你肩上还有箭伤,怎能如此不注意。”
“非草民亲手所做,只是花了一些银钱,雇村妇听我的安排罢了。”
李雨泽淡淡赞道:“探花郎就是聪——”
话未毕,唇上竟触碰了什么东西,她愣了瞬,未来得及抿唇,那筷子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李雨泽呸一口吐出来,当真是动了怒,从脖子红到了脸颊,对着虚空发脾气:“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喂!”
“好啊。”周念之把筷子递到她手里,“王爷自己来。”
李雨泽什么都看不见,却也憋着一口气,可夹了几下什么都没夹到。
她一言不发,面上正风平浪静之时,猛地将筷子掷在地上,蓦然间眼圈发红:“周念之,你竟敢欺侮我!”
周念之料到她会如此,又拿了另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菜喂到了她嘴边,淡淡道:“王爷多吃饭,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治草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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