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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声喧哗。
李舒趁机四处打量。
明夜堂分堂占地颇大,方方正正的庭院,看不出机关和陷阱。他牵着牛东走西走,那头牛低头吃树下的花草,走过的明夜堂帮众一脸欲言又止。李舒观察片刻,发现这些人落脚极轻,连灰尘都不会被扬起,是身怀上乘武功之人。各人都有自己巡逻的路线,他默默记在心里。
穿过两侧走廊往里走,是明夜堂更大更复杂的后院。李舒过不去,装作教训牛,把它拉回会场。
白欢喜和商歌紧随浩意山庄之后,李舒告诉他们自己观察所得。
“今日可能是请君入瓮的局。”李舒说,“阴阳二狩不在,但明夜堂仍有高手驻留此处,绝不可大意。”
“最坏的结果,是你被发现,我们都被他们擒获。”白欢喜说。
“如果我身份暴露,记住,立刻把我和浩意山庄扯到一起去。”李舒嘴唇几乎不动,以内力催动声带,与白欢喜、商歌交谈,“苦炼门和浩意山庄是一起的,这个事实足以让所有人震惊。这里一旦混乱,我们正好逃跑。”
“……你要把浩意山庄拉进咱们这浑水?”
“他们已经身在此局,不可善了。”李舒眼皮低垂,笑了笑,“不是你说的么,我不应忘记自己身份,和这些正道人士太过亲近。”
栾秋回头时,正好见到李舒和白欢喜几乎头碰头地说话。白欢喜一张讨人好感的脸,周围不少年轻少女频频回头看他,栾秋越瞧,越觉得此人比李舒更不顺眼。
“李舒。”他唤了一声。
李舒“哎”地跑过去:“开打了?”
“……”栾秋指指自己身边,“站好,别乱走。”
“我站这儿?”李舒笑道,“你承认我是浩意山庄的人了?”
“这场中一半的人都听过‘浩意闲人’的名号,且将错就错吧。”栾秋说,“你吃得也不多,养得起。”
李舒听过很多蜜语甜言,尤其在当上门主之后。往日对他凶狠的,一个个都低眉顺眼,恭敬起来;往日无视他的也变得万分亲热,仿佛他与他们自小相识,情谊深重。
他懂得听好话坏话,也懂得辨别言语之中的真心。但他听不懂栾秋的这一句。
虽听不懂,却莫名的十分高兴。他心里一时想起白欢喜的叮咛,一时反复默念栾秋这句话,抬头看栾秋时,栾秋正盯着不远处一人高的台子。
他是这里最受瞩目的青年侠客,背挺得笔直但不古板,伫立在大地上,像天下最好的一柄剑。谁也不能拥有它,谁也不能指挥它。永不生锈,永不缺口。
李舒突然想起初见面时,被栾秋压在亮星般眼睛里的一片薄薄阴翳。
“看什么?”栾秋注意到他的目光,侧了头问。
影子如吃了潮气、变得冰凉的被子,把李舒裹在人之躯体制造的阴暗中。
奇怪,太奇怪了。李舒只来得及想起,自己曾害怕栾秋的影子,但现在却一点儿不觉得慌张。
原本能随时想出一万句话逗红栾秋耳朵,李舒头脑中却空白了片刻。很长又很短的一刻。只足够让渐渐刺眼的阳光像针脚一样,把这样的栾秋绣在李舒眼中。
高台上终于走出一个人,白面微须,目光锐利。
曲洱肩膀一凛,和曲渺渺一同喊出声:“沈灯!”
李舒如梦方醒,扭头问:“谁?”
“明夜堂的前辈,据说堂主和阴阳二狩都是他照顾着长大的。”曲洱从怀中掏出两本《侠义事录》,一脸的跃跃欲试,“而且还是《侠义事录》的作者。不知能否让他在我的书上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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