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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勍方才侧过头瞥向他,冷眉冷眼道:“跪下。”
李煦噎了下,又松口气,看来是没大碍了。继而,他扑通跪坐在了软垫上,喊上林金潼:“大侄女,快来跪你四叔了。”
这一声猝不及防,李勍表情微变,这才注意到李煦身后跟着的少年。
少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狐狸眼,明媚却艳,脸庞带着雌雄莫辨的特质,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毫不掩饰,接着朝自己唤了一声:“四叔。”
一出声,竟也是分明清朗的少年音色!
李勍抓过外衫就迅速披上,起身冷笑道:“李煦,你越发胆大包天了,这回假冒的,是个男人?”
“不,不是的四哥,这回是真的!”李煦跟着起身,嚷嚷道,“我大侄女是幼年被歹人毒哑了嗓子,命大跟了个师父,这些年命运多舛,师父带他四处寻访名医,这去年才能说话!”
先前马车上,李煦曾问过林金潼嗓音不似女子的问题,林金潼便是这样答的。
他活学活用,卖力解释,却见四哥不为所动,穿好外衫,朝林金潼走过去。
李勍走到林金潼面前了,居高临下地道:“抬起头。”
林金潼慢慢抬头,二人目光相触。
林金潼面上带怯,可眼底不露情绪,而李勍的眼中仿佛有深不见底的幽渊,极强的压迫感传来,仿佛山上的大鹰直视山下的小兔。
林金潼本来是半蹲着站呢,一下让他看得不舒服了,瞬间站直并踮脚了——
两张脸几乎碰在一起,鼻息仓促交错。李勍注视着他,一手抬起,像逮一只鸟似的,猛地握住了他的脖颈。
林金潼浑身一绷。
手底下的脖颈触感柔软而皮肤温暖,李勍那因习武而粗粝的拇指在少年人不算清晰的喉结上,慢慢摩挲了两下,像是感受那微弱的跳动。
随即,眼底冰冷的笑意也消失了:“方才喊我什么?”
林金潼瞳孔微微放大,不知怎地就有点站不稳,连指尖都抽搐了两下,好似半边身体都有电流经过。
他看起来仍然不太服输,依然站得笔直,就是脑袋扭开了些:“方才我喊你四叔,怎么,不让喊吗,那我不喊了。”
“倒是识相。”李勍松开手指,确定从少年脸上看出了稚嫩和倔强,而且还紧张得耳尖薄红,大抵只是个想骗些银钱的孩子,他一时失笑,转头说,“李煦,你找来这小孩连女人都不是,说你是猪脑,你还真是蠢笨。”
李煦:“啊?不是啊,她……”
林金潼自知瞒不过去:“不是女人又怎么了,我可以装。”
李煦傻眼:“这、这……这不可能啊!”
李勍懒得多说,从床头摸出一个钱袋,丢给林金潼:“小孩,回家去吧,琼州不太平。”
林金潼低头一看,明晃晃的银光反射在眼底,袋子里竟足足有好几十两!
林金潼不知是愕然还是怎么,表情有些呆,呆了好一会儿,看向李勍,慢慢揣好了钱,说:“好吧,谢谢王爷,那我走了。”
走时,林金潼忍不住回眸又看了一眼,这一眼,似乎是想要将李勍的样貌深深记下来般。
然而李勍并未看他,只是在训斥弟弟:“李煦,你可知错?”
李煦:“知错了……那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哎,哎呀,四哥别抽我,别抽我啊!别别别,别打脸……我给你带了三石大米!”
“就三石?”
“后面还有一百二十石……过两日就到了,我先提前探了路,一路上倭寇土匪都被人摆平了,”李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可以不跪了么?”
“起来吧。”
兄弟俩的声音隔着帐幕,渐渐远了,林金潼心底却没由来地陷入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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